第23章 下官還在此處迎接姑娘
17.04
長樂殿內，湯藥味依舊濃郁。
但賢妃娘娘一見到沈昭月，滿臉的愁容頓時就散了大半。
「你來了就好，來了就好。」沈昭月剛一站定，賢妃就沖她直招手，「瑞兒已經吃了兩日太醫們的方子，雖咳喘稍緩，但這痰音總是清不幹凈，胃口也差，本宮實在是心疼得很，這才想着讓沈姑娘你再跑一趟。」
「娘娘言重了。」沈昭月先福身行禮，又恭敬道，「能為娘娘分憂，是民女的福氣。」
賢妃娘娘點頭，指了指一旁的矮榻說：「那就有勞姑娘了。」
沈昭月依言上前，只見九皇子正懨懨地躺在榻上，小臉比上次見時似乎又清減了些。
看見沈昭月，小傢伙下意識地縮了縮身，似乎有些抵觸。
沈昭月見狀便蹲下身，先俏皮地對小傢伙擠眼一笑。
九皇子被她逗彎了嘴角，害羞地低下了頭。
沈昭月這才探過身子，仔細地檢查了九皇子的舌苔和眼瞼，然後又凝神聽起了他的呼吸。
「如何？」賢妃娘娘見狀，心急地就問開了。
沈昭月思忖片刻道：「娘娘，九皇子這喘症日久不愈，又有痰濕壅肺之症，除了內服湯藥外，也可用外治與葯膳，雙管齊下，見效會更快些。」
「哦？那姑娘有什麼妙法嗎？」賢妃娘娘眼睛一亮。
「民女可以試試。」沈昭月從容道，「但民女需要一些藥材，研磨成粉，用以敷貼穴位，助殿下清肺化痰。然後還需要一些食材，熬製成葯膳羹湯，用以調養殿下的脾胃。」
「姑娘需要何物，儘管開口，本宮立刻讓太醫署去備！」賢妃此刻對沈昭月已是頗為信任了。
巧的是劉院使劉崇今日正好也在殿中。
聽了沈昭月說的法子，劉崇也很有興趣，便連連對着身邊一個年輕的醫官使起了眼色。
那醫官心領神會，立刻主動上前溫聲道：「娘娘，下官對藥房熟悉，願從旁協助姑娘調配藥粉葯膳。」
沈昭月聞聲抬頭。
只見說話的男子穿着一身青灰色的官服，約莫二十齣頭，面容清俊，氣質溫文儒雅。
巧的是，那人說完，也看向了沈昭月。
四目相接之下，他立刻拱手行禮道：「下官溫庭深，見過姑娘，姑娘那日救治小殿下的手法實在精妙，下官聽聞后深感敬佩，今日能輔佐姑娘製藥，實乃幸事。」
沈昭月聞言連連搖頭，謙遜道：「溫大人過獎了，民女只是略通皮毛，有很多地方還需向太醫署諸位國手大人多多請教呢。」
幾句寒暄之後，溫庭深便帶着沈昭月去了偏殿。
一進殿內，他就指着長案上琳琅滿目的瓶瓶罐罐道：「姑娘先看看這裡有沒有你需要的藥材，若是還缺什麼，姑娘且給我列個單子，我立刻回官署去準備。」
沈昭月看着那滿滿一桌子的藥罐子，不禁小聲咋舌：「娘娘是把整個太醫署都搬來了長樂殿嗎？」
溫庭深一愣，卻見沈昭月臉上的神情認真無比，不像是在開玩笑，他不由眉眼一彎，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沈昭月被他鬧紅了臉，卻又爽朗道：「多虧了溫大人，今日我也是大開眼界了。」
溫庭深搖了搖頭，看向沈昭月的雙眸中多了一點別樣的笑意。
「眼下正是九皇子犯病的時節，往年這個時候咱們從太醫署入長樂殿，光路上就要耗時好久。有時候等我們趕到，九皇子氣都快喘不上來了，娘娘見了很是心疼。」
他說着又指了指長案：「所以今年劉院使特意請示了娘娘，在偏殿這裡備了些常用的藥材和器具，以防萬一。」
「原來如此，那便有勞溫大人了。」沈昭月隨即斂了心神，速速報出一連串藥名，「我需要白芥子、細辛、甘遂……全都要磨成細細的粉末。」
溫庭深一邊點頭，一邊熟練地從滿桌子藥罐中挑選出藥材，再將其一一研磨成粉。
兩人雖是初次見面，可配合卻十分默契，很快便將所需藥粉準備妥當。
沈昭月又取來蜂蜜和薑汁，將兩者與藥粉混合在一起，製成藥膏。
溫庭深見狀，忍不住好奇道：「姑娘這製藥的手法，不太像是咱們慣用的法子啊？」
沈昭月攪拌的動作不停，又分心解釋說：「九皇子年幼，皮膚很是嬌嫩，用蜂蜜和薑汁調製，就更溫和些。」
這些法子，自然都是她從師父留下的醫書手札中看來的。
只是當時她學那些，本意其實是想替沈鶴徵調理身子的，誰承想，如今倒成了她博得宮中貴人信任的手段！
……
等沈昭月從長樂殿出來，已是午後了。
賢妃娘娘對她敷貼的法子讚不絕口，九皇子貼了葯以後，呼吸似乎也順暢了不少，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溫庭深親自將沈昭月送出宮苑，臨別時他還不忘說了一句：「三日後，下官還在此處恭迎姑娘。」
沈昭月笑着應下，帶着銜香跟着引路的宮女轉身就進了甬道。
可是，就在她們快要走到西華門時，前方拐角處，一道清瘦孤直的身影卻赫然映入眼帘。
那人罩着一件灰鼠毛的斗篷，微微側着身，似乎正在欣賞宮牆一角探出的枯枝。
是沈鶴徵！
沈昭月的心猛地一跳，腳步不自覺地放了放緩。
與此同時，引路的宮女已屈膝躬身行起了禮。
「沈公子。」
沈鶴徵這才彷彿驚覺有人過來似的，緩緩轉過了身。
他先是面無表情地看了那宮女一眼，然後才看向了沈昭月。
那眼神，似隔着一層冰霧，陰鬱生冷。
「是你啊。」他開口，問得漫不經心，「又進宮為九皇子診治來了？」
沈昭月隨即福了一禮，輕輕應了一聲。
沈鶴徵見狀，眉頭微蹙，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
沈昭月一看便知，他是刻意等在此地的。
因為她的這個小弟弟自幼心思就很細膩，當他拐彎抹角想打聽什麼事兒時，就會用這種看似不經意的法子。
但沈昭月也沒想到，十年了，沈鶴徵這點小習慣居然還沒變。
她不由輕輕嘆了口氣，又大了膽子抬起眼，直直地看向沈鶴徵道：「沈公子是特意在這裡等我的吧？」
沈鶴徵聞言，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愕然。
他隨即抿了抿蒼白的唇，忽然笑道：「姑娘診治九皇子辛苦了，不如去我那兒喝杯熱茶歇歇腳吧。正好我有些疑惑，事關殿下病情……想私下向姑娘求證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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