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那是我記錯了
21.77
過了三日，沈昭月再次隨陸連璋入宮為九皇子敷藥。
溫庭深果然如約等在了宮苑外。
一見到沈昭月，他清俊的臉上便漾開了溫和的笑意，連連快步迎了上來。
「沈姑娘，你來了。」溫庭深先是對着沈昭月作揖，然後才向陸連璋行了一禮，又道，「上次的藥材我都已經備齊，就等姑娘了。」
「小殿下這幾日如何？」沈昭月對溫庭深也不見什麼疏離客道。
「已經好很多了，白日里幾乎都聽不見什麼咳聲了，只是入了夜還有些反覆。」溫庭深一邊引了她往前走，一邊仔細回道。
沈昭月自然而然就跟了上去，「人的通感在晚上都會比較敏感，反覆幾日並無大礙，那葯還是一日三餐地喝着嗎？」
「自然，姑娘開的方子還是很有效的，宮女們都不敢怠慢……」
兩人一邊說，一邊往甬道深處走，誰都沒有發現立在原地的陸連璋眸色竟突然凌厲了起來，似在看什麼讓人不喜的畫面，神情陰鬱。
「大人？」過了許久，一旁的隋英終於忍不住小聲提醒了一句，「您不去官署嗎？」
陸連璋方才回神，瞬間斂去了眼底所有情緒，恢復了一貫冷清的模樣。
不過轉身的時候，他卻隨意地問了一句，「我記得溫醫官是兗州人？」
隋英皺着眉想了想，搖頭道，「您是不是記錯了，溫醫官是劉院使的外甥，應該就是京城人啊。」
陸連璋輕輕一笑，口吻里儘是惋惜。
「是嗎？那是我記錯了。但眼下兗州時疫未消，正是他們這些年輕醫官自薦立功的好機會，就是不知道劉老舍不捨得讓自己的外甥跑那麼遠……」
隋英張了張嘴，沒敢接話。
陸連璋也彷彿只是隨口一提而已，轉了身便往官署的方向走去，可他周身的寒意，卻好似這入冬的宮牆一般冰涼。
……
與此同時，長樂殿內。
因為九皇子的咳喘明顯好轉，賢妃娘娘心情頗佳，對着沈昭月也就越發的和顏悅色了。
「姑娘且等等，瑞兒還在臨摹，只差幾個字了，他這孩子難得認真，本宮也不好打斷他。」
賢妃娘娘語氣溫和，帶着一絲尋常母親才有的無奈與縱容。
沈昭月自然不敢催促，連忙福身道：「小殿下勤勉是好事，民女等多久都是應該的。」
賢妃便笑着讓沈昭月喝茶，又示意宮女端上來一個托盤。
「本宮瞧你每次來，雙手都是紅紅的。入冬了寒氣重，你又要時常碰那些涼性的藥材，最是傷手。」賢妃娘娘命宮女把托盤裡的東西給沈昭月，「這雙手套你拿着，來迴路上戴着也暖和些，算是本宮替瑞兒謝謝你的用心。」
沈昭月垂眸一看，托盤中放着一雙做工精巧的棉絨手套，內里似乎還襯着柔軟的兔毛，看上去就十分暖和。
她頓時有些受寵若驚，連忙屈膝道：「娘娘厚愛，民女萬萬不敢當，為殿下診治是民女的本分……」
「你這孩子，給你便拿着。」賢妃笑着打斷她，「在本宮這兒，不必如此拘禮，你盡心儘力，這是你應得的。」
兩人聊了一小會兒，內殿里便有了動靜，一個小宮女出來稟報，說小殿下已經練完字了。
賢妃娘娘點了頭，又吩咐宮女去喊正在偏殿配藥的溫庭深，然後對沈昭月說道：「讓溫醫官一同進去再看看脈象，你們商量着來，本宮也放心。」
沈昭月應了聲「是」，剛起了身，忽聽殿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娘娘，惠嬪娘娘來了。」守門的宮女輕聲通傳。
賢妃娘娘臉上閃過一絲訝異，隨即道：「快請進來。」
帘子被打起，惠嬪緩步走了進來。
她今日穿着一身淡雅的宮裝，笑容依舊溫婉如水，只是眉宇間多了一抹若有似無的愁緒。
「妹妹今日怎麼得空過來了？」賢妃笑着讓她坐下。
「有些悶得慌，想來姐姐這兒說說話。」惠嬪柔聲回道，目光輕輕掠過站起身的沈昭月。
沈昭月見狀立刻福身行禮，識趣道：「娘娘，民女先進去為小殿下敷藥。」
說着她便躬身退了幾步，轉身跟着小宮女進了內殿。
內殿中，九皇子周承瑞正乖巧地坐在榻上。
相較於上一次的生疏膽怯，這一次小傢伙明顯大膽了不少，一見到沈昭月，他就主動伸出了小手，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沈昭月一下子就想到了兒時的沈鶴徵，心中生出一片柔軟，連連上前福身，又仔細地詢問他這兩日咳喘的情況。
九皇子雖然年紀小，卻回答得有條有理，很是明事。
沈昭月就一邊聽，一邊仔細地為他敷貼藥膏。
沒過一會兒，溫庭深也走了進來，手上還端着剛熬好的湯藥。
沈昭月看着那碗深褐色的葯汁，不由柔聲問榻上的小人兒：「殿下，這葯苦不苦？」
九皇子聞言看了看葯碗，小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卻很快又舒展開來，奶聲奶氣道：「不苦的。」
沈昭月被他這強裝鎮定的小模樣鬧得有些心疼，便笑着逗他：「真的嗎？可我聞着都覺得好苦呢，小殿下真勇敢！」
小皇子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紅了臉，小聲道：「我每次犯病，母妃都會偷偷掉眼淚，我……我不想讓母妃擔心。」
沈昭月一愣，不由輕輕地握了握九皇子小小的手掌。
難怪人家都說深宮裡的孩子都是早慧的。
像九皇子這般小的年紀，本該是在父母懷中撒嬌耍賴的，可他卻已經如此懂事，甚至學會了隱藏自己的膽怯和不適。
一旁的溫庭深聞言，眼中也流露了一抹憐惜：「殿下孝心可嘉，賢妃娘娘若是知道，定感欣慰。」
九皇子鄭重地點了點小腦袋，捧起了那比他手掌大不了多少的葯碗仰頭就飲。
待他喝完最後一口，沈昭月便立刻遞上了宮女早已備好的清水和蜜餞。
九皇子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水，又小心翼翼地含了一顆梅子。
然後，他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對着沈昭月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奶聲奶氣道：「謝謝沈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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