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渾水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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潯影從小便被當做暗衛培養，暗衛不是謀士，一個優秀的暗衛是不需要太多個人思想的，他們要學會的是無條件的服從。因此潯影有時候會顯得毫無城府，卻又在許多時候，展現出一些上位者身上再也找不到的赤誠。
若是姬雲澹跟她說這一切不怪溫妤，她不需要因此自責，或許她只能聽信三分。
但這話從潯影口中說出，她才是真的心中一盪。
「潯影，你這般多愁善感，平日太子若是讓你刺殺誰，你會不會……下不了手？」
溫妤其實原本想問他會不會覺得心裡委屈，可這樣的問題似乎有過去曖昧，因而話到嘴邊，她又拐了個彎。
沒想到潯影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問題，那一雙本該深邃的丹鳳眼顯得格外幹淨。
他認真看着溫妤，為姬雲澹解釋道，「殿下一心為國為政，極少有私心，更不會因為黨派之爭謀害於誰，所以殿下要殺之人，我相信都是大奸大惡之人，沒什麼下不去手的。」
「況且殿下雖然表面看着不好相處，實際上性格很簡單，只要不威脅朝政，許多事他其實都可以網開一面，太子府中少有因為犯錯而被苛責之人。」
潯影解釋得很認真也很真心。
對於這番話，溫妤倒是不疑有他。
姬雲澹確實是個複雜之人，但他的複雜皆用在朝局政事之上，從他被確立儲君之位開始，各方勢力都在緊盯着他。
即便如此，溫妤依舊沒聽說過姬雲澹有什麼地方真能被御史台彈劾。
他好似不近人情，卻又似乎挺好說話的。
就像當初她冒昧找上姬雲澹尋求合作，他雖然心中並未盡信，卻也沒有為難於他。
溫妤不覺得是他看在溫遜份上才會鬆口給她一個機會。
他不過是自信於即便溫妤所言是假，他也不會因此被撼動半分。
可若她說的是真的，他也願意給溫妤一個機會，讓她成為自己復仇的利刃。
而且姬雲澹給她的條件其實是足夠優渥的，他甚至承諾她就算失敗也會儘力護着溫家，即便找來毒藥，對女子唯一的傷害也僅僅是無法生育。
對於溫妤的處境而言，無法生育又何嘗不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救命良藥？
「你倒是被太子教的很好。」溫妤下意識誇了一句。
誰知潯影並未接話，她有些詫異地轉頭，卻見潯影不知何時已然離開，原本的位置被姬雲澹本人頂替。
「看來溫小姐對孤的評價還挺高。」姬雲澹做到她的美人榻上，姿態很是隨意，像是回了自家一般，「承蒙溫小姐厚愛，孤很是受用。」
溫妤下意識將窗戶掩起來，又壓低聲音道，「殿下怎麼又突然過來了？洛神毒上次不是已經全部服下，這次來又是為了什麼？」
「你到底在緊張什麼，以孤的身手，不會被發現的。」
「還是說溫小姐就這麼信不過孤？裴深都貼心地把下人遣散了，難不成你以為裴深本人能有機會發現孤的蹤影？」
「孤有些懷疑溫小姐是故意說這些話噁心孤。」
姬雲澹有種被人質疑了能力的不悅，他嘆了口氣，又再度開口，「罷了，溫小姐如今就是驚弓之鳥，孤也不兜圈子了，孤這次過來，是表揚一下溫小姐辦事效率，這兩日朝堂上可是熱鬧了。」
溫妤深深吸了口氣，壓下無語后，這才沖姬雲澹露出一個笑意，「多謝太子殿下賞識，下次這種事，其實直接讓潯影轉達即可。」
「誒，孤還沒說完呢，先別急着謝，孤這是特意過來問問你接下來的打算。」
「如今孤的三皇弟確實給裴深找了些麻煩，但這可不是孤要的最終效果。」
「並且，孤得提醒你，裴深若是被打壓過頭了，那裴府貪墨之事，很有可能會提前暴露，你可找到當初裴青留下的罪證了？」
姬雲澹語氣淡淡，說着隨手拿起溫妤的書冊翻看，他忍不住眉頭一挑，頗有些意外道，「孤從前還以為，溫小姐這樣循規蹈矩之人，即便看書也會看女德女訓，原來也愛看閑書。」
「那真是讓殿下失望了，我平時確實喜歡看閑書。」溫妤有些不知該怎麼作答，只能隨口敷衍一句。
隨後溫妤正色道，「至於裴深和姬雲卿這邊，我不打算現在讓他們徹底翻臉，我要的是，利用裴深切斷姬雲卿的左膀右臂，讓他在朝中徹底陷入孤立無援的處境。」
「至於賬本，我還沒有找到，還需要一段時間，溫府下人我已經排查過，有幾個可疑之人，我已經讓管家暗中觀察。」
姬雲澹有些意外溫妤的速度，但短暫的驚訝后，他又恢復了一貫的痞氣，開口道，「你的想法很不錯，孤這二皇弟三皇弟可都不無辜，既然當初裴青的主子是二皇子，那麼溫小姐估計還得想想辦法，幫孤將他一起拉下水才好。」
「這水越渾，溫小姐想抓的大魚才越容易露出破綻。」
姬雲澹點到即止，說完便起身沖溫妤微微頷首，「希望下次見面時，溫小姐又能給孤一個驚喜，好好加油，孤如今還是比較相信溫小姐的能力。」
「哦對了溫小姐，善意提醒一下，潯影是孤的暗衛，雖然如今派到溫小姐身邊，但是依舊還是孤的人，你和潯影的交談，孤是會知道的。」
「不過溫小姐放心，如今溫小姐和孤也是一條船上的人，孤不會亂說，告訴溫小姐這件事，也是覺得溫小姐忍辱負重實在辛苦，等此事辦妥，說不定還會招來旁人報復。」
「孤做事是個有始有終之人，只要溫小姐辦差能讓孤滿意，孤可以讓潯影日後一直跟在溫小姐身邊，但同時，孤也要點醒溫小姐，潯影性子不錯是真，卻不代表所有暗衛都是這樣，往後溫小姐傾吐心聲，可得謹慎些。」
他說完並不給溫妤回話的時間，直接便離開了房中。
姬雲澹離開后，溫妤陷在他的話中沉思良久。
這人私下或許愛扮作混不吝的樣子，但談及正事是不會隨意亂說的。
溫妤要抓的大魚從頭至尾都是三皇子，姬雲澹對此清楚無比。
當初她和姬雲澹的協商條件也有這一條，只要能解決裴深，姬雲澹會盡量給她一個手刃三皇子的機會。
那麼渾水摸魚，便是姬雲澹給的提示。
他指的僅僅是利用二皇子和姬雲卿的鬥爭來攪混池塘嗎？
總覺得以姬雲澹的性子，不會給她這樣淺顯的暗示。
那他所說的，能讓姬雲卿露出破綻的，究竟是什麼人？
又或者說是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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