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兩個極端
17.24
陸淮舟被她明媚的笑容晃得挪不開眼。
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可藏拙的呢？
他回以一笑，接過那方琉璃鏡：「這方琉璃鏡是我親手所做，工藝還需再改良一二，不過……」
他驟然停頓，江扶楹心懸到了嗓子眼。
秋水眸里閃爍着擔憂的光。
她怕他還是不願說出這方琉璃鏡的工藝。
陸淮舟握着琉璃鏡掂量了一下，忽然傾身，那張俊朗的面頰在她眼前不斷放大。
在江扶楹詫異的目光下，他將琉璃鏡轉交到她手中。
「這方琉璃鏡，便送給江大小姐了。」
「我會去試試將琉璃鏡的工藝改良得更好，勞江大小姐多等一段時日。」
江扶楹整顆心「撲通撲通」直跳。
她說不上現在具體是什麼感覺。
若要描述，大概像將要溺水之人掌中多出一根牢牢的繩索，更像即將墜入深淵時見到了一簇耀眼的光亮。
此刻，她很安心。
她再一次真誠道：「多謝世子。」
陸淮舟彎了彎唇，朝她擺擺手：「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
與這邊的溫馨和睦不同，平寧侯府簡直是另一個極端。
江扶月預想中裴清安忙完加倍補償她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一連多日，即使裴清安休沐在府，也會尋着各種理由宿在書房。
不是今日遣小廝告訴她：「我尚有公務要忙。」
就是明日借故：「我同僚染了風寒，我怕自己不慎傳染、再傳給你。」
諸如此類拙劣的借口用一次、兩次尚可，但次數多了，江扶月到底也清醒了過來。
她親自下廚熬了裴清安最愛的鹿茸粥，領着春花、秋月直奔書房而去。
可向來對她敞開的書房大門，此刻關得嚴嚴實實。
裴清安的貼身小廝墨翎死死攔在門前。
江扶月登時變了臉色：「放肆！連我也敢攔！」
墨翎神情肅然：「請夫人見諒，世子有令，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書房。」
江扶月被「任何人」三個字深深刺痛。
她可是清安明媒正娶的正妻！
「連我也是任何人嗎？」
墨翎不作聲，但答案顯而易見。
江扶月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就恢復如常。
她朝書房裡，軟着聲道：「清安，我熬了你最愛喝的鹿茸粥。」
書房裡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江扶月面上一喜。
定是清安親自給她開書房門了！
這樣想着，她又狠狠剜了墨翎一眼。
清安就在書房，敢攔她，清安一會定要這個刁奴好看！
事實證明，她再一次想多了。
因為窸窸窣窣的動靜很快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一道不耐煩的男聲。
「我在處理公務。」
簡單的六個字，卻似一記重鎚，把江扶月心底的希冀擊得四分五裂。
清安竟然不願見她。
她緊抿着下唇，仍不死心：「清安，這鹿茸粥對身子大有裨益，你喝些再忙公務也不遲。」
「我現在沒有胃口，你將粥留下自行回房吧。」
冷冰冰的一句話，讓江扶月如墜冰窟。
偏偏墨翎還主動上前，從春花手中接過食盒，對着她道：「夫人，您請回吧。」
江扶月面若寒冰，心有不甘。
清安對她何時有過那麼冷漠的情況？
定是出了什麼岔子，不願牽連她。
對！
一定是這樣！
「讓開！我要見清安！清安，無論如何我都會與你共患難！」
這番話，讓本就煩躁的裴清安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無知婦人！
他何曾有過什麼難處？何須她來「共患難」？！
怒火熊熊燃燒，他沒忍住，高聲呵斥：「滾回房去！」
江扶月臉色青一陣、紅一陣、黑一陣，堪比變化多端的天氣。
當着下人，清安居然絲毫不顧及她的面子！
她又羞又惱，半晌只能憋出一句：「我們走！」
墨翎拱手行禮：「恭送夫人。」
回到東院，江扶月氣惱地摔了一整套茶盞。
「嘩啦！」瓷器碎裂的聲響回蕩在房間里，春花、秋月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我究竟做錯了何事，清安為何要這樣對我？」
「這些時日他對我不管不問、甚至都不願搭理我。」
江扶月哭得傷神：「明明從前他最愛喝的就是我親手熬的鹿茸粥，每每喝到都會讚不絕口、誇我賢惠可人，說他若能娶到我、是他此生之幸，可現在……」
整整兩世，清安都將她視如珍寶，可現在的清安卻嫌她至此。
她……
沉默許久，春花率先開口、寬慰她：「小姐，您別多想，姑爺或許是另有苦衷。」
「苦衷？我都說了會與清安共患難，可他卻根本不信！」江扶月淚眼婆娑，好不委屈。
「容奴婢說句不當說的，姑爺的苦衷或許跟……椿萱堂那位有關。」秋月補充道。
這話一出，江扶月陡然止住啜泣。
是啊，清安最在意她是否孝順婆母，如今這幅態度……
定是清安心有怨氣，嫌她侍奉婆母不夠周到。
思及此，江扶月默默攥緊了手帕，在心中說服自己。
平寧侯夫人雖然難侍候，但只要自己謹小慎微、每一步都不出差錯，定能讓她滿意。
她一滿意，清安就會滿意。
屆時清安整顆心都會在她身上。
所以當務之急，是要先——
討好平寧侯夫人！
江扶月自認為她是個懂變通的人。
既然在規矩上做不到十全十美，但她可以多給平寧侯夫人送禮。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只要她禮物足夠有誠意，平寧侯夫人自然會多給她幾分好臉色。
長此以往，就算平寧侯夫人是塊萬年寒冰，也能被她的孝心所感化。
帶着這樣的想法，江扶月立馬吩咐道：「開庫房，將我嫁妝中那株百年人蔘取出來，我要拿去送給母親。」
春花有幾分遲疑：「小姐，那株人蔘極為珍貴，是夫人花了大價錢、專門為您尋來補身子的，您若是現在拿去……」
「我身子骨強健得很，不需要這等大補之物，你只管去拿就是。」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看見平寧侯夫人收了百年人蔘后對她誇讚、幫她在清安面前說好話的場景了！
末了，她不忘催促：「你動作快些，別耽誤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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