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這個錢花得值！
19.83
平寧侯府，膳堂。
平寧侯府人口不少，素日都是共用晚膳，但因為平寧侯夫人特意打招呼的緣故，其餘幾房、妾室都沒出現。
偌大的膳堂只有隨身侍候的丫鬟、嬤嬤，她與裴清安、以及準備布菜的江扶月。
不知是有裴清安在的緣故，還是她當真知錯，江扶月態度格外恭謹：「母親，今日是我不對、不該衝撞您，扶月向您賠罪，這就為您布菜。」
望着眼前這個看似殷勤的身影，平寧侯夫人冷冷應聲：「嗯。」
待她剛轉身去，平寧侯夫人就不停地給裴清安使眼色：清安，看看你娶的什麼新婦！
看出母親對江扶月的不滿，裴清安眉頭擰成一個「川」字，心下怒火叢生。
他屢次跟江扶月交代，讓她侍奉母親要盡心，她究竟在做些什麼？
專心致志布菜的江扶月對此毫無察覺。
她還滿心歡喜地沉浸在幻想中：待她送上那副頭面，平寧侯夫人定會喜歡！
清安親眼瞧見她待他母親有多用心，也定會覺得她是個賢妻良母！
她的眼前彷彿浮現出未來婆母疼愛她、夫君寵愛她的美好生活。
光是想着，江扶月就綻開一抹燦爛的笑。
見她手腳慢慢吞吞，平寧侯夫人不悅地低咳：「咳咳。」
江扶月驚了一跳，三兩下為平寧侯夫人布好菜式，恭敬道：「母親，扶月給您準備了一件驚喜，望您收下。」
終於到這一步了！
平寧侯夫人別有深意地看了裴清安一眼，才道：「嗯，算你有心了。」
只這一句，就讓江扶月聽得心花怒放。
瞧瞧，對她非罰即斥的平寧侯夫人居然給她好臉色、還誇她了！
她就知道這個法子有效！
「秋月，快將我為母親準備的禮物呈上來！」她頗為激動道。
在秋月呈上那副八寶嵌珠紅寶石頭面的同時，江扶月不忘悄悄打量裴清安的神色。
在看清他一臉平靜的面頰后，她渾身彷彿被一盆冰水潑下、濕了個透心涼。
清安那麼孝順母親，見她如此真心實意不應當誇讚她或是欣賞她嗎？
怎地清安反應如此平淡，看向她的眼神里甚至還帶着一股……審視的意味？
江扶月整顆心突然抽搐了一下，生出了一道不好的預感。
可秋月已經捧着那副頭面走到平寧侯夫人面前。
事已至此，這份驚喜她只能硬着頭皮送！
為了達到更好的效果，江扶月不惜軟着聲、裝出溫婉小意的模樣：「母親，這副頭面是珍寶閣的鎮店之寶，我覺得成色、模樣極襯您，特意買了回來給您當做驚喜。」
平寧侯夫人淡淡地瞥了幾眼頭面，象徵性道：「成色果真不錯，你眼光甚好。」
她邊說着，劉嬤嬤邊心領神會地接過頭面。
「多謝母親誇讚，扶月愧……」
江扶月歡喜得緊，謙遜的客套話才剛剛出口，就被毫不留情地打斷。
「扶月，這副頭面想來價值不菲吧？你從何處得來那麼多銀錢？」平寧侯夫人話鋒一轉，犀利地問道。
江扶月被她問住。
她買頭面的銀錢還能從何處得來？
身為堂堂平寧侯府世子夫人，她要花錢自然是用府上的連公賬！
當然，當着清安的面，這些話她只敢在心底暗暗腹誹。
看她默不作聲，平寧侯夫人又長嘆一聲，頗為無奈：「扶月，你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平素為了維持府上開銷，我都吩咐管家將一分錢掰成兩半用。」
「你好心送我頭面、我很歡喜，只是那珍寶閣要賬的掌柜都要到府上了，你說說這事……」
平寧侯夫人挪開目光，故意對着裴清安道：「我們平寧侯府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偏巧遇上這事，往後臉面往哪擱啊？」
裴清安面上陰雲密布，冷眼看向她：「扶月，母親說的可有其事？你買頭面是不是還沒給珍寶閣結銀錢？！」
「清安，我、我是想着……給母親一份驚、驚喜，這才……」
看她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裴清安還能有什麼不懂？
他冷聲呵斥道：「所以你就打着給母親驚喜的旗號，花錢大手大腳、妄圖用公賬的銀錢嗎？！」
江扶月被嚇了一個激靈，眼眶登時蓄滿淚花：「清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是為了母親……」
「為了母親？是母親非要你送她這副頭面的嗎？」
「再者，贈尊長禮物你都如此敷衍，你還有臉提！」
被他這麼呵斥，江扶月淚如雨下。
她想辯解，卻發現無話可說。
這副頭面她想用公賬的銀子、她的確沒付錢。
可她心意是實打實的啊！
她偷偷覷了一眼裴清安的神色，便瞧見了他面上的失望。
這下，江扶月徹底慌了神。
她是想靠着討好平寧侯夫人籠住清安的心，不是想將清安越推越遠！
「清安，此事是我做得不周，忘記同掌柜交代清楚。」她慌亂地解釋：「我沒有想花公賬的銀子，是我丫鬟沒帶夠銀子，我叮囑她讓掌柜來府上取，誰料掌柜傳錯了話……」
說着，她立馬把秋月推了出去：「秋月，你快告訴世子，是不是你辦事不力？！」
聽着自家小姐這般說，秋月當即會意，跪下身去：「世子，此事是奴婢辦事不力，與夫人無關。」
「清安，你都聽見了！」江扶月激動地抓着他的衣袖，連忙表態：「這副頭面的銀子從我私房中給，我這就讓春花送去，必定不會牽連府上的名聲！」
說這話的時候，江扶月整顆心都在滴血。
但她仍覺得這個錢花得值！
比起影響她在清安心目中的形象、比起惹得清安對她生厭，花點銀子根本不算什麼！
更何況，平寧侯夫人收下了她花高價買的頭面，怎麼說都會念她的好，未來對她和顏悅色幾分。
「你好自為之吧。」裴清安不由分說地撥開她的手，冷漠道。
這頓晚膳，江扶月用得味同嚼蠟。
她滿腦子都在懷念上一世。
鎮南公軍功累累、陛下賞賜豐厚，陸家大房比誰都有錢。
而陸夫人雖然性子軟弱、窩窩囊囊，但陸夫人極捨得為她花錢。
從前她在陸家時，什麼好物件、奇珍異寶都有她的一份，就是她花錢如流水、陸夫人也從不過問一句半句，哪像如今？
平寧侯夫人待她只有苛責，她想公賬還會被質問！
想到此處，江扶月緊緊攥着手帕，心底極不是滋味。
不過她很快又釋然。
前世陸夫人出手闊綽，那是因為她討喜！
今生她們換嫁，陸夫人定然不會待見江扶楹那種性子木訥的人！
依她看，江扶楹渾身上下就沒有哪一點能與她相提並論！
偏江扶楹前世運氣好，嫁給清安風風光光做了十年當家主母。
這等福氣，今生也該輪到她來享享了！
江扶月揚起一抹自以為端莊溫婉的笑，給裴清安夾了一筷鹿茸：「清安，你多補補身子，今夜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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