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生辰……快樂嗎？
23.28
聽聞這話，江扶楹有一瞬間的恍惚。
誰過生辰？
她的生辰嗎？
她怎麼不記得今日是她生辰了……
愣神間，陸夫人已然端着大碗走到她跟前。
「扶楹，生辰就得吃長壽麵，願你今後如這碗面，福壽綿長，順心順意。」
江扶楹眼眶一酸、蓄滿晶瑩的淚花。
兩世為人，甚少有人關心過她的生辰。
跟在陸夫人身後的陸清妤靦腆一笑，走上前將小碗中的荷包蛋倒入長壽麵中：「嫂嫂記得再吃下這顆荷包蛋。」
「嫂嫂生辰快樂，清妤祝你未來圓圓滿滿，心想事成。」
她伸手正想接過那碗長壽麵，卻被一雙大手搶先。
抬眼看去，陸淮舟用長筷挑起一筷，輕輕吹涼，夾到她唇邊。
他唇角含笑，輕聲道：「夫人，生辰快樂。」
及至此刻江扶楹才真正明白他口中神神秘秘的「要緊事」是何事。
原來在他們眼中：她這個換嫁來的新婦過生辰，也能算得上是一樁要緊事。
晶瑩的淚珠奪眶而出，江扶楹很難用語言去描述此刻的心境。
大抵就像一株苦澀至極的黃連被浸泡在蜜罐中，讓她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一種家的溫暖。
他們並不是嘴上說說要將她當成「一家人」，而是在具體行動上就已做到。
被三雙熱烈的目光注視着，江扶楹面上泛起絲絲紅暈，張口吃下了他喂的那筷長壽麵。
面很長，她不好意思麻煩他、準備咬斷，卻被他看破了心思。
「喂夫人吃長壽麵是我應該做的，夫人不必覺得麻煩。」
儘管她知道當着陸夫人的面，他只能這般親密地喚她「夫人」。
可她面頰漲得通紅，匆忙地挪開視線。
用了一頓溫馨的早膳，江扶楹只覺整個人心情舒暢，難得忙裡偷閒、準備給自己放一天的假。
可總有不速之客要打破寧靜。
「小姐，尚書府的管家親自來了，說是奉老爺、夫人之命給您傳話。」
從采蒲不太好的臉色上，江扶楹已然有了答案。
尚書府管家哪是來單純的給她傳話？
根本是來給她添堵了！
「小姐，您若不想見他，奴婢這就吩咐門房將他趕走。」
趕走？
怕是她前腳將管家趕走，後腳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會遍傳她不敬父母、有悖孝道吧！
江扶楹倏然起身：「不必趕走，我要見他。」
「讓人將他帶去廂房候着吧。」
「是。」
鎮南公府，廂房。
在江扶楹踏進廂房的那一刻，管家就皺起眉頭，滿臉不悅。
「老爺、夫人請我代為轉告，祝大小姐生辰快樂。」
江扶楹冷冷地掀了掀眼皮。
祝她生辰快樂？
專門派管家來給她添堵，他們是真心希望她這個生辰過得快樂嗎？
見她態度冷漠，管家竟直接開始質問她：「大小姐這般行事，是不將老爺、夫人放在眼中嗎？」
「管家，我想你應該明白一件事。」江扶楹冷眼看着他，半點不客氣：「這裡是鎮南公府，你若執意給我扣罪名、我也不介意請我婆母出面來評評理。」
在鎮南公府的地界上，萬不能得罪鎮南公夫人。
管家立馬選擇閉口不提這個話題。
「大小姐，老爺、夫人派我給您傳話：您雖已出嫁、今日又恰逢您生辰，望您記住生養之恩大於天，莫要做那等忘恩負義之輩。」
聞言，江扶楹唇邊溢出几絲冷笑。
她過生辰，她的好父親、好繼母連一份最低廉的生辰禮都不肯為她準備，說教的話倒是給她準備了一籮筐！
而且，他們竟還有臉提「生養之恩」！
生恩是早逝的母親給予她的，而養恩——
他們於她有什麼養恩可言？
自母親過世后，她就被扔在尚書府後院、凄慘度日，若不是勉強頂着個大小姐的頭銜，她恐怕早就饑寒交迫而死！
放眼前世，在她凄慘落魄時，江尚書與安氏身為長輩、從未想過幫她一把。
倒是見她風風光光地當着平寧侯府當家主母，他們便忙不迭地攀上來、用盡解數從她手中分得好處。
也是她前世不夠清醒，竟真鑽進了他們用所謂「生養之恩」的圈套！
很可惜，今生她不會了！
「管家既然傳完了話，我就不留你了。」江扶楹沉聲道：「采蒲、采芝，送客！」
她已打定主意，不給江家再留情面。
只要管家離開鎮南公府，她立馬就會讓人將今日之事傳遍滿京城，讓他們「聲名遠揚」！
屆時所有人都會知曉，她那最愛面子的父親、繼母是如何苛待女兒，連生辰禮都不給、卻死皮賴臉派人來鎮南公府對她說教！
管家當然不願走，奈何采蒲、采芝一人架起他的一隻胳膊，將他那老身板連拖帶拽帶離廂房。
還沒等管家走出廂房，門口就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
來人是陸淮舟。
在看見管家的那一瞬，他悄然鬆了口氣。
幸好他沒來晚！
他聽侍衛提起她被尚書府管家說教，扔下手頭的事情就匆匆趕來，唯恐錯過。
「等等！」陸淮舟冷聲喝道：「本世子准他走了嗎？」
采蒲、采芝對視一眼，默契地同時撒開管家。
世子出面，定會幫小姐出氣！
但管家卻不這麼認為：兩夫妻一個讓他走、一個不讓他走，相較之下，世子肯定會幫他教訓大小姐！
管家張口就是告狀：「世子，您看大小姐她……」
但陸淮舟的眼神徑直掠過他、徑直看向他身後的江扶楹，朝她投去一個安心的眼神：江大小姐只管放心。
江扶楹抿着唇，心下湧起一股酸澀與委屈。
陸世子與她陰差陽錯結為夫妻，卻待她赤誠，而江家那些與她血脈相連的「家人」，卻……
秋水眸氤氳起一層水霧。
陸淮舟拳頭緊了緊，高聲一喝：「來人！把他捆了！」
「拿掃帚給他這種渾身污穢之人去去晦氣，再趕出鎮南公府！」
管家徹底傻了眼：「世子，您不能這樣對我，我是尚書府的管家、代表的是尚書府的顏面……」
用江尚書威脅他？
很可惜，他根本不吃這一套！
劍眉輕挑，他嘲弄地看着他：「不巧，本世子紈絝之名響遍京城，就這樣對你，你能奈本世子何？」
管家這才意識到自己踢到了鐵板，連聲求饒：「世子，我……老奴知錯了，您……」
陸淮舟白了他一眼，幹脆親自從侍衛手中抽出一把掃帚，直衝他面門掃去。
管家下意識地往後躲，結果一個不慎摔倒在地。
侍衛沒給他任何緩衝的時間，掃帚似雨點紛紛落下。
管家不得不化作一灘爛泥，狼狽地向前匍匐着爬出廂房。
酸澀與委屈消散不少，江扶楹唇邊綻開抹清淺的笑。
她想，這個生辰大抵還是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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