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以免沾染了晦氣
4.35
出了前廳,這天兒竟還在下雨。
姜昭嘴裡不知嘟囔了句什麼,又從包袱中將那黑斗篷給掏出來,披在了身上。
至於姜長林還在姜老夫人的門前晃蕩。
姜昭也沒管他,跟在何氏不遠不近的地方。
何氏憋着氣回到院子,剛落做抬頭便瞧見姜昭又穿上了那件礙眼的死人似的斗篷。
當即便氣不打一處來,本想着同她好好說的話,也變成了訓斥:「逆女還不跪下!」
「不跪。」姜昭直截了當道。
何氏懵了瞬,回過神來抄起桌上的茶盞就朝姜昭砸了過去。
她何時被人這般忤逆過,這個逆女果然就是命里克她的!
姜昭利落地閃身避開了茶盞,眸子也變得凌厲起來:「不知我做錯了什麼事,母親對我不是要跪就是要打的。」
何氏冷哼聲:「就憑你是我生的!」
「本夫人是你生身母親,無論賞罰你都得接着!」
她盼星星盼月亮,終於將女兒給盼了回來,可姜昭真回來了,她這心裡又堵得慌。
姜昭嗓音淡淡:「那這侯府的規矩還真是稀奇,讓人聞所未聞。」
「不如我去問問祖母父親或是官府,瞧瞧當真有您這般做母親的?」
「你!」何氏胸口起起伏伏,被姜昭噎的啞口無言,半天就憋出了句:「混賬東西!」
姜昭無所謂的撇撇嘴:「說完了嗎?」
「說完了,我要走了。」
何氏強壓下自己心頭的怒火,對着一側的倚翠使了個眼色:「倚翠,你帶她去東邊的院子安置。」
「對了,再找兩個手腳利索的婆子教教她規矩,省得以後出門給侯府丟人。」
倚翠對上何氏的眼神,明白她的意思,應下。
……
這廂姜昭前腳跟倚翠剛走。
後腳一個身着粉色百花錦裙,杏眼靈動,朱唇榴齒,生得很是玉雪可愛的小姑娘提裙跑了進來。
「娘親!」姜玉珠小跑着撲進何氏的懷中:「這幾日沒見到娘親,女兒可想死娘親了。」
何氏措不及防被撲了個滿懷,聞到懷中熟悉香氣,眼中的慍怒也褪了去。
慈愛地撫摸着姜玉珠的墨發:「瞧你,都多大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
「等娘親老了不在了,你可怎麼是好。」
「外頭還下着雨,你們怎的今兒個便回來了?」前兩日天氣好,姜玉珠鬧着要去雲安寺,何氏不放心她一人,便叫了大兒子與二兒子陪着一同去了。
「呸呸呸,娘你胡說什麼呢,您肯定長命百歲。」跟在姜玉珠身後的高大男子插話道:「還不是這丫頭着急回來見您,說想您了,我們便緊着回來了。」
姜玉珠重重點頭:「大哥說的對,娘親肯定會長命百歲的!」
「大哥,快將我給娘親求的平安符拿來。都說這雲安寺的平安符最是靈驗了。」
姜重寵溺地笑笑,將平安符遞給姜玉珠:「是啊娘,這平安符是玉兒在雲安寺足足跪了一個時辰才求來的,誰勸都沒用。」
何氏聽罷,眼中頓時染上心疼:「你這孩子,下次可不許這樣了,萬一將身子給跪壞了,你讓為娘怎麼辦。」
姜玉珠嘿嘿一笑,依偎在何氏懷中撒嬌。
看着懷中乖巧的女兒,何氏剛剛因着姜昭的不痛快,此時也煙消雲散了。
她的玉兒雖跟姜昭只差了兩歲,但玉兒沒出生時便省心,從沒鬧過她。
自幼便嘴甜討人喜歡,不像姜昭從小就作弄人。
但凡姜昭有玉兒一半的乖巧,不跟個討債鬼似的,她是姜昭的生身母親,又怎會不疼愛自己的孩子。
「娘,咱們家中有客人來?」最後進門的男子白衣飄飄,身姿不像姜重那般高大挺拔,偏清瘦些。
氣質也更加溫和內斂,唇邊笑意融融。
家中排行老二的姜瀾之。
姜瀾之剛回來時瞧見兩個婆子往東院去,便猜測是有客人到訪。
何氏臉色沉了下來,沒好氣道:「若這是個客便好了。」
「可惜啊,你們祖母是請了個祖宗回來!」
姜玉珠從何氏懷中抬起頭,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何氏。
何氏無奈嘆了口氣:「還不是你祖母病的糊塗,把那個姜昭給弄回來了。」
姜瀾之聞言,稍顯不適地皺了皺眉。
那時因他與三弟是雙生子,而舅舅肅國公一直無所出,便將他抱去了外祖家。
後來隨着祖父去世,他便回到了侯府,開始兩頭跑。
不能說與何氏不親近,但也遠沒有大哥跟妹妹那般。
聽到母親對祖母的埋怨,姜瀾之心中多少有些不舒坦。
姜重皺了皺眉:「祖母為何突然讓她回來了?」
他比姜昭年長七歲,距離當年姜昭離家已經過去十餘年。
雖說都在京城,但這些年姜昭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都是匆匆看望祖母便離開,與他們沒有多少的交集。
他對姜昭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玉雪可愛的小糰子上。
後來隨着玉兒的長大,他也漸漸忘卻了還有個妹妹,因此沒有多少的感情。
何氏埋怨道:「說是義莊的那老頭兒死了,姜昭又神叨叨的跟你祖母說了些什麼,哄得你祖母將人給接了回來。」
姜玉珠垂在身側的指節無意識收緊,眼波閃了閃道:「娘親,長姐離家這麼多年,玉兒都忘了長姐是什麼樣子了。」
「女兒可羨慕那些個有姐姐的人了,如今長姐好不容易回來了,女兒以後也有長姐陪了。」姜玉珠眨巴着澄澈的鹿眼,語氣真切:「長姐現在在何處,女兒想去見見長姐。」
此話一出,何氏避瘟疫般,如臨大敵道:「不可!」
「玉兒你聽為娘的話,離她遠些,她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往後你們都少跟她接觸,以免沾染了晦氣。」
姜重順着何氏的話點了點頭,對於母親所說他一向聽從。
既然母親都這般說了,想來也是個不討喜的。
姜瀾之卻不這麼想,只覺何氏身為主母,多少刻薄了些:「娘,您這話說的過分了。」
「妹妹在義莊長大,想必這些年吃了不少的苦頭,如今歸家便是咱們侯府的一份子。」
「血脈至親,又何來晦氣一說。」
何氏硬邦邦道:「我不過就是擔心玉兒年紀小,身子弱。那姜昭整日跟死人打交道,渾身都是晦氣,玉兒萬一真被她身上帶的不幹凈東西衝撞到了怎麼是好。」
姜瀾之俊眉皺起,他身為讀書人從不信什麼怪力亂神之說,不過都是些虛無縹之事罷了,更何況這種話實在不該出自一個當家主母之口。
「娘,過往種種並非妹妹所能選擇的。」
「玉兒想去看望長姐,是姐妹情深,不該阻攔才是。我們身為家人對妹妹也該多謝關心,不應言語排斥,免得傳出去叫人笑話咱們姜家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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