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竹影驚夢
8.7
「刺啦——」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廊下顯得格外刺耳。
甜杳低頭，看見自己的衣服被硬生生扯開一道口子露出裡面單薄的衣服。
而罪魁禍首，是一個小丫鬟。
「哎呀，甜杳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看見你……」
可她眼底那抹一閃而過的得意，卻被甜杳看得分明。
周圍幾個路過的丫鬟婆子，也紛紛投來幸災樂禍的目光，竊竊私語。
「這眼看着就快入初冬了，還穿着這單薄衣服」
「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就得挨餓受凍。」
甜杳捏緊了拳頭，指尖冰涼。
這哪裡是簡單的剋扣月份，這就是要讓她在這裡混不下去逼迫她屈服，或者是把她趕走。
是碧汐？
原書里，碧汐和「甜杳」的爭鬥，是因為兩人都圍着賀懷懷璧轉，可她現在抱着賀辭淵的大腿保命，對賀懷璧都已經到了避之不及的地步。
這根本不符合劇情！
不過，躲不過去，那就只能迎難而上。
甜杳深吸一口氣，打聽到賀懷璧會隨侯夫人外出，傍晚才歸心下一喜。
甜杳前來求見，碧汐還在修剪一盆花枝，聞言只是冷笑一聲，「讓她進來。」
「甜杳妹妹不在大公子跟前伺候，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了？」
當了主子就是不一樣，嘴巴客客氣氣，實際上，眼神裡面的輕蔑都快於跑到天上去了。
甜杳沒有看她，而是直直地跪了下去，額頭貼着冰涼的地磚。
「碧汐姨娘。」
這一跪，讓碧汐準備好的一肚子刻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里。
本來以為，甜杳肯定是個恃美行兇張牙舞爪的小丫頭，但沒想到，卻跟自己印象中的不一樣。
「你這是做什麼？」碧汐蹙眉，聲音裡帶着警惕。
「我今天是來向姨娘認輸的。」甜杳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我也不知道是哪裡做的不對，惹您不開心，但我對二公子絕無半點不該有的心思，天地日月可鑒！」
她抬起頭，一雙水光瀲灧的眸子滿是懇切與惶恐：「我就想安安分分，到了日子就回家嫁人，還希望您高抬貴手，給我留條活路。」
真的是來認輸的？
碧汐的戒心稍稍放下，但依舊不肯承認。「你在胡說什麼，你的那些事情哪輪到我來插手啊？你應該去找管事的人才是。」
「是，是甜杳糊塗了。」甜杳立刻順着她的話說下去，姿態放得極低，「甜杳只是想告訴姨娘，我人微言輕，只想求個安穩，往後見了二公子，我一定繞道走，絕不礙您的眼。」
她說完，重重地磕了一個頭，然後站起身，恭敬地退了出去，自始至終沒有一句指責和抱怨。
看着那纖弱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碧汐久久沒有回神。
「畫眉。」
「姨娘。」
「去跟張嬤嬤說一聲，下個月的份例，照常發給她吧。」
「是。」
無所謂了，反正甜杳也沒有那個膽子。
接下來的日子，果然風平浪靜，甜杳也順利拿到了月例等補貼。
這日，她奉老夫人的命，去取前幾日送到繡房加工的壽禮，因着那繡房在府邸最偏僻的一角，要穿過一小片鮮有人至的竹林。
昨日剛剛下過雨，濕滑的青苔讓人看了便覺得有些頭疼，甜杳只能小心提着裙擺，慢慢走。
突然，腳下一滑，她驚呼一聲，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一側倒去。
「哎喲！」
出師未捷身先死啊！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她跌入一個溫暖而堅實的懷抱。
一股清冽的松木混合着淡淡墨香的氣息，瞬間將她包圍。
甜杳心頭一跳，猛地抬頭。
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清雋如玉的臉，正是賀懷璧，他一手攬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手臂，眉宇間帶着一絲關切。
「小心。」他的聲音溫潤如春風。
甜杳的臉「刷」地一下全白了，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完了！
她是怎麼在這裡撞上他的，明明打聽了他都不在家中的？
而且這地方那麼偏僻，他跑到這兒來做什麼？
甜杳驚慌失措，想要掙脫，但對方顯然沒有想要放開他的想法。
「雨天路滑，要去哪裡？」他溫聲道。
「不，不必了！」甜杳急得快要哭出來，用力推着他的胸膛，「奴婢自己可以，求二公子放手！」
她答應過碧汐要繞着他走的，這要是被看見了，她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就在兩人拉扯之際，誰也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假山後，一道冷冽如冰的視線，正靜靜地注視着他們。
賀辭淵坐在輪椅上，墨辰立於其後。
他的目光落在賀懷璧攬在甜杳腰間的手上，眼神一點點變得幽深晦暗，像淬了寒冰的深潭。
不是說要安分守己待在他身邊嗎？怎麼轉頭就跟賀懷璧抱在了一塊？
兩頭吃？
「呵。」一聲極輕的冷笑從他喉間溢出，帶着說不出的嘲弄與陰冷。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轉動輪椅，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甜杳慌張不已，她顧不得禮數，慌忙用力去推他，想要從這個禁錮中逃離。
「二公子，請您自重！」
賀懷璧卻不肯放過她，他攔住她的去路，「你知道我不是蠻不講理之人，為什麼如此拒絕於我？」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地砸在甜杳心上，「母親本意是讓你做我的通房，為何你偏偏要選我大哥？一個……一個殘廢。」
最後兩個字，他說的有些艱難，彷彿也覺得這樣說自己的兄長十分不妥，但那份不甘與困惑卻又是真實存在的。
況且，這府邸裡面很少有真正瞧得起賀辭淵的人。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抬起頭，露出一副惶恐又卑微的模樣：「二公子誤會了，您是人中龍鳳，奴婢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丫鬟，怎敢有半分肖想？」
「冠冕堂皇。」巧言令色。
「我不信。」他向前一步，逼近她，清冽的氣息再次將她籠罩，「本公子有什麼不妥之處，還能入不了你的法眼？」
他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力道不大，卻帶着不容抗拒的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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