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冷罰無情
9.02
那幾個丫鬟被她清亮的眼神一盯，竟有些心虛，訕訕地閉了嘴。
就是這樣的，標不治本的本質上來說，謠言不從根本上解決，就會越演越烈。
這些謠言，總不能是這些膽小的丫鬟傳出來的，更像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這日，侯夫人身邊的管事媽媽忽然派人來傳話，說是庫房裡新入了一批上好的錦緞，派個丫鬟領回去，給賀辭淵做衣裳。
以前這種跑腿的活兒本輪不到甜杳，但墨辰不知為何，偏偏就點了她的名。
甜杳心裡咯噔一下，但也只能硬着頭皮去。
就在拐角處，她的腳下猛地一滑！
「啊！」
一聲驚呼，甜杳整個人都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朝前摔了下去。
懷裡的雲錦脫手而出，滾落在地，而她的膝蓋和手肘則結結實實地磕在了堅硬的石板上，一陣鑽心的劇痛傳來。
她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掙扎着想要爬起，卻看到地上有一灘明晃晃的油漬，在日光下泛着詭異的光。
是有人故意的！
「哎呀，這不是甜杳姐姐嗎？怎麼這麼不小心，又摔着了？」
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丫鬟從假山後走了出來，為首的那個，正是平日里最愛慕賀懷璧的春桃。
她看着甜杳狼狽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
「春桃，是你？」甜杳扶着廊柱，咬着牙站起來。
春桃身後的一個丫鬟嗤笑道：「你可別在這冤枉人啊，路是你自己走的,不看路能怪誰?」
「就是，自己行為不端，惹得天怒人怨，摔一跤都是輕的！」
春桃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滿是嫉妒和鄙夷：「甜杳,我勸你最好安分守己,二公子那樣的人，可不是你這種狐妹子能抓住的,當了大公子身邊的奴婢，就別想着攀龍附鳳丟人現眼。」
「說白了，大公子都瞧不上你，都沒想着那納你做通房丫頭，你還想着找誰？」
甜杳看着她們一張一合的嘴，聽着那些惡毒的指控，心裡的怒火和委屈交織在一起。
算了，雙拳難敵，將軍趕路，不追小兔。
她什麼也沒說，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春桃，將她們幾個的臉牢牢記在心裡，然後開始撿起弄髒的雲錦，轉身離開。
背後傳來那些女人肆無忌憚的嘲笑聲，像針一樣扎在她的心上。
賀辭淵的院子里，一室寂靜。
賀辭淵正臨窗看着書，墨辰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垂首稟報：「主子，府里的謠言，屬下已經查清了，是碧汐身邊的丫鬟最先傳出來的，今日甜杳姑娘在迴廊摔倒，也是二公子院里的春桃幾人所為。」
賀辭淵翻動書頁的手指一頓，沒有回頭，聲音聽不出喜怒：「她人呢？」
「已經回來了，膝蓋和手肘都磕破了，正在房裡上藥。」
賀辭淵沉默了片刻。
「呵。」他低笑一聲，那笑意卻冷得像冰，「把那幾個丫鬟的嘴打爛，手筋挑了，扔去亂葬崗。」
墨辰心頭一凜，卻毫不猶豫地應下：「是。」
「等等。」賀辭淵又叫住他，「讓甜杳過來。」
甜杳換了身幹淨的衣服，用裙擺勉強遮住膝蓋上的傷，一瘸一拐地走進書房時，看到的就是賀辭淵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她心驚膽戰地跪下行禮：「大公子。」
賀辭淵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從她蒼白的臉上，劃過她微微顫抖的肩膀，最後落在了她那條不自然的腿上。
「過來。」他命令道。
甜杳不敢違抗，忍着痛，膝行到他的輪椅前。
他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與他對視。那雙幽深的眸子里，翻湧着她看不懂的暗流，危險而迷人。
「聽說，你今天摔得很慘？」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重鎚，敲在甜杳的心上。
甜杳的身體一僵，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幾日，其實賀辭淵都對她不是很好。
總是挑毛病，讓她研墨，而且還冷言冷語。
如果不是背後沒有人撐腰，甜杳早就硬氣撕碎那些嚼舌根的丫鬟了。
說不說，其實都沒什麼用。
見她不語，賀辭淵的指腹在她細嫩的下頜上緩緩摩挲，眼神卻越來越冷：「連路都走不穩了？還是說，你很喜歡和別人拉拉扯扯，連站都站不穩了？」
他果然看見了。
幽魂重生一樣……
甜杳嚇得渾身冰冷，急忙搖頭：「不是的！大公子，奴婢沒有……」
「沒有？」他冷笑一聲，猛地一甩手。甜杳被他推得一個趔趄，差點再次摔倒。
「我的東西，就算是髒了，也輪不到旁人來碰。」他的聲音像是淬了毒的冰，一字一句地砸向她，「看來這幾天的教訓，你還沒記住。」
甜杳跪在地上，渾身發抖，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
她不知道他指的是竹林的事，還是今天她被欺負的事，又或者是前幾天的為難，在這個男人面前，她的一切都無所遁形。
「去，把那匹弄髒的雲錦，親手洗幹淨。」賀辭淵的目光落在她受傷的膝蓋上，語氣沒有一絲溫度，「什麼時候洗幹淨了，什麼時候再來見我。若是洗不幹凈……」
他沒有說下去，但那未盡之語帶來的恐懼，比任何懲罰都更讓甜杳心寒。
看着她慘白着臉，領命退下的背影，賀辭淵的眼中閃過一絲暴戾。
他抬手，看着自己方才觸碰過她肌膚的指尖，彷彿上面還殘留着那滑膩的觸感和淡淡的奶香。
他緩緩收緊手指，骨節泛白。
不長記性不聽話，就只能再讓她吃吃苦頭了。
冰冷的井水浸透了雲錦，也刺痛了甜杳手上的傷口。
她跪在冰涼的石板上，膝蓋的傷處被粗糙的布料磨得生疼，每一次搓洗，都像是在傷口上撒鹽。
她從下午一直洗到月上中天，手腳都凍得麻木，膝蓋的疼痛也漸漸變得遲鈍。
雲錦在清洗過程當中必須得小心，就算是稍微用力大一點，都有可能會導致布料褶皺或者是抽絲，然而這，油漬又像是長在了錦緞中，搓爛了手也只淡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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