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唧唧歪歪
17.56
兩個小丫頭臉色大變，嚇得連連求饒，灰溜溜地跑了。
甜杳罵完了人，心裡那股氣還是沒消，一邊往回走，一邊嘀嘀咕咕。
「什麼活閻王，他就是看着凶了點……」
「再說了，他打的那些人，從始至終，都是些壞東西。」
這一點，甜杳還是清晰明了的，她不會隨意去誣陷人。
她正憤憤不平，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面前。
「甜杳姑娘，這是在生誰的氣？」
甜杳嚇得魂飛魄散，猛地後退一步，看清來人是墨辰，才拍着胸口順氣。
「墨辰大哥，你走路怎麼沒聲音的！嚇死我了！」
她一跺腳，氣鼓鼓地抱怨：「還能有誰，一群爛了舌根的碎嘴子！」
墨辰看着她氣得泛紅的臉頰，平日里冷硬的線條似乎柔和了一瞬。
他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這都是小事，我們也不會計較的。」
就是要先立威，才能夠保證那些人不會對他們動手，如果和和氣氣那什麼人都能進來了。
所以他也不在意外界的這些言論，只要沒人敢對他們下手，就已經足夠。
她連忙擺手，「墨辰大哥，那你可千萬別把這些事說到公子耳邊，我怕給他添堵。」
本來心情就不好，聽到這些事那不得氣死？
墨辰面無表情地應了聲，「姑娘放心。」
甜杳這才鬆了口氣，只當他答應了，她哪裡知道，墨辰的「放心」，是讓她放心，那些人再也無法嚼舌根。
當晚，墨辰便將假山下聽來的一切，一字不落地複述給了賀辭淵。
書房裡燭火搖曳，賀辭淵正翻着一卷古籍，聽完后，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淡淡地「嗯」了一聲。
「自己處理，別讓我再聽見。」
「是。」墨辰離開了。
第二天，侯府里就傳開了，昨日有兩個丫頭，一夜之間舌頭都爛了，嘴裡腫的跟塞了兩個核桃，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兩人只能發出嗚嗚的怪聲，疼得滿地打滾，又不識字，寫不出東西。
請來的大夫也瞧不出個所以然，只說是急火攻心，開了些清熱的葯，卻半點用處也無。
一時間，府里下人噤若寒蟬，都猜測這件事情和賀辭淵有關係。
甜杳聽聞此事時，正在給賀辭淵的葯爐扇風，手裡的蒲扇差點掉進火里。
【夠，夠效率……】
她偷偷覷了眼安然看書的賀辭淵，他神色如常，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
可甜杳知道，這事兒絕對是他的手筆。
這之後，日子倒清靜不少，但賀辭淵的腿疾，卻愈發重了。
寒毒發作起來，不再是白日里那點畏寒，而是徹骨的劇痛。
尤其到了後半夜，萬籟俱寂之時，那痛楚便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甜杳值夜的時候，撞見過兩次。
甜杳發現過兩次，但卻覺得這次數越來越多。
三天後又是第二次，疼痛似乎比昨日更深，甜杳端着熱水進去，居然看到他把手背塞在嘴裡，手背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
那股濃重得，帶着鐵鏽的血腥味刺得甜杳鼻子發酸想嘔。
她再也忍不住了，丟下水盆就沖了過去，一把抓住他的另一隻手。
「公子！你別這樣！」
賀辭淵的身體僵住了，他抬起布滿血絲的雙眼，裡面翻湧着狂躁與痛苦。
「我知道，你先出去！」
他現在真的很痛苦，在理智全無的情況之下，很有可能會傷人。
甜杳非但沒滾，反而將自己的手腕送到了他的嘴邊，眼圈紅得厲害，「發作的次數越來越多，你要是覺得疼就咬我吧，我這人皮糙肉厚！」
哪裡是皮糙肉厚呢？她身上就沒有一處不細膩的地方。
主要是怕賀辭淵理智全無，到時候真把自己搞成殘廢。
為什麼這毒素就解決不了呢？
難道是真的不治之症？
早知道就把書仔仔細細看完了，有些劇情點她根本就沒注意到。
賀辭淵喘着粗氣，死死盯着她那截白皙纖細的手腕，喉結上下滾動。
最終，他還是鬆開了自己血肉模糊的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毫不猶豫地咬了下去。
尖銳的疼痛傳來，甜杳沒想到他真的咬，氣得不行，但只能安慰着他。
不知過了多久，賀辭淵身上的顫抖終於漸漸平息，他也鬆開了口。
甜杳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深深的、滲着血珠的牙印。
他其實沒用力，因為他自己的手臂已經在極度疼痛下咬的血肉模糊，但在她這裡只有一排牙印。
賀辭淵用指腹輕輕摩挲着那圈牙印，動作帶着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憐惜。
「下去包紮，明日不用來伺候了。」
「好……」甜杳疼得都說不清話了。
賀辭淵想叫她停下來，卻沒有了這個機會。
第二天一早，賀辭淵醒來時，甜杳正頂着兩個黑眼圈在給他布菜，他一眼就看到了她手腕上纏着的厚厚紗布。
明明已經說過不讓她來，她還偏就不聽。
他的動作頓了頓，聲音有些沙啞：「還疼嗎？」
甜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麼，連忙搖頭，臉上擠出一個笑，「不疼了，奴婢抹了葯，只要公子能好受些，奴婢這點傷算什麼。」
賀辭淵沒再說話，只是默默地將一碟她愛吃的芙蓉糕推到了她面前。
「賞你的，晚上回去好好休息。」
甜杳道謝，隨後覺得時機到了。
她小心翼翼地開口：「公子，您的腿……要不，還是讓張府醫再瞧瞧吧？興許、興許他有新的法子呢？」
話音剛落，室內原本稍顯溫和的氣氛瞬間凝固。
賀辭淵放下了手中的玉箸，方才眼底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墨辰。」他冷冷地開口。
墨辰的身影立刻出現在門口，「主子。」
「去請張府醫。」
甜杳心裡一喜，以為他聽進去了。
誰知賀辭淵下一句話卻是：「給甜杳姑娘的傷口換藥，用最好的金瘡葯。」
甜杳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根本就沒想過要治腿，他叫府醫來，只是為了給她處理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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