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活該
19.85
腳步聲罵又罵咧咧地遠去了。
院子里，終於恢復了寂靜。
甜杳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後背已是一片冷汗。
這一夜，甜杳卻再也睡不着了，賀承宇的出現像一記警鐘，讓她清醒地認識到，這個侯府里，危險無處不在。
抱緊賀辭淵的大腿，是她唯一的活路。
她悄悄起身，走到外間，看着竹簍里剩下的幾株斷雪草，心念一動。
單純的外用藥效肯定來得慢，若是能製成藥膏，配合推拿，雙管齊下，效果肯定更好。
說干就干，甜杳直接架起小鍋就開始熬藥。
沒辦法，反正都說了這就是一味猛葯，不論是怎麼都沒用，只要控制好劑量，說不定後續就真能成功。
夜深人靜，只有葯汁在鍋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細小的泡，清冽的葯香漸漸瀰漫開來。
不知過了多久，外間忽然傳來一個沙啞的問話。
「甜杳！」
甜杳正全神貫注地盯着鍋里的藥膏，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魂飛魄散，手一抖，滾燙的葯鍋邊緣直接烙在了她的手背上！
「啊！」她痛得低呼一聲，本能地縮回手。
「過來。」內室里，賀辭淵的聲音帶着一絲不耐和命令。
甜杳顧不上疼，趕緊熄了火，快步走了進去。
賀辭淵半靠在床上，昏暗的燭光下，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人是清醒的。
他似乎想坐起來，卻因為腿腳不便，動作顯得有些吃力。
那瞬間的掙扎和無力，讓甜杳的心莫名一揪。
她低着頭，快步走到床邊：「公子，您醒了。」
賀辭淵沒說話，一把抓過她的手。
甜杳的手背上，一道清晰的紅痕迅速腫脹起來，眼看就要起泡了。
「怎麼不小心一些？」他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語氣說不清是嫌棄還是別的什麼。
熬個葯也要走神了？
甜杳被罵得一愣，心裡卻沒由來地泛起一絲委屈。
還不是被你嚇的。
「我渴了，去倒杯水。」他鬆開她的手，重新躺了回去，用後腦勺對着她。
「是。」甜杳乖乖地倒了水，伺候他喝下。
「去休息吧。」他閉上眼，語氣冷硬，「別在這礙眼，葯自有府醫安排。」
甜杳不敢多言，默默退回外間的小榻上，蜷縮起來。
手背上火辣辣地疼，心裡卻亂糟糟的。
這個男人，明明關心她，嘴上卻永遠學不會說句好話。
內室里，賀辭淵毫無睡意。
他睜着眼，看着漆黑的帳頂，那丫頭手背上的紅痕，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為了他去爬懸崖，為了他熬藥熬到半夜，還把自己燙傷了。
為什麼？
他想不通，這世上，除了死去的父母和侯爺，從沒有人對他這麼好過。
那些丫鬟僕婦，哪個不是看着他就兩腿發抖，恨不得繞道走。
這個甜杳，膽子大得離譜，心思也藏得深。
可她做這些事時那股子不管不顧的傻勁，又實在不像裝出來的。
難道……真的只是為了討好他，求個庇護？
賀辭淵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無論她圖什麼，只要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就看得住。
……
另一頭，世子賀懷璧的書房裡，燈火通明。
他剛從外面回來，神色有些疲憊，更多的是一種說不出的煩躁。
那日的時候，他無意中撞見甜杳行色匆匆地去找府醫，感到好奇，就去打聽了幾句。
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小廝回來后，將甜杳如何上山採藥、如何摔傷、又如何連夜給大公子推拿治腿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學給了他聽。
賀懷璧聽完，心裡竟有些不是滋味。
一股莫名的嫉妒，像藤蔓一樣，悄悄纏上了他的心。
正在這時，門帘一挑，一個清麗的身影款款走了進來。
「世子，您可算回來了。」碧汐端着一碗參湯，笑意盈盈地走到他身邊，「妾身等您好久了。」
見他沒反應，碧汐十分緊張。
「您怎麼了？不高興嗎？」碧汐柔聲問道，「是不是妾身哪裡做得不好？」
賀懷璧放下手裡的書卷，看了她一眼，忽然開口：「你今日都做了些什麼？」
碧汐一愣，隨即笑道：「還能做什麼？給您收拾書房，看着廚房燉湯，再就是……等您回來呀。」
她說着，又帶着幾分嬌俏地問：「世子，您前日答應我的，城南錦繡坊新來的那匹流雲紗，可給我帶回來了？」
又是這些。
衣服，首飾，胭脂，水粉。
賀懷璧心裡的那股煩躁瞬間被點燃了，他語氣冷了下來：「你就只知道這些東西嗎？」
碧汐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世子？」
「你看看甜杳，居然都知道想法子治療大哥的腿疾，可一個殘廢怎麼能好轉，可這份忠心卻又讓人不得不誇獎，你除了問我要這些，還會做什麼？」
碧汐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眼淚瞬間涌了上來，搖搖欲墜：「世子……您，您拿我跟一個粗使丫頭比？」
「你以前不就是丫鬟嗎？」有什麼好對比的，賀懷璧冷冷開口。
她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妾身以前只是個丫鬟，得到世子的寵愛，實在感激涕零，只想着怎麼打扮，讓您瞧着歡喜，這難道有錯嗎……」
確實沒錯，這樣的女人除了以美色之外，也確實沒有其他的過人之處了。
看着她這副模樣，賀懷璧心頭一軟，也覺得自己話說得重了。
他嘆了口氣，將她攬進懷裡，放緩了語氣：「好了，是我不好，不該對你發脾氣。」
碧汐在他懷裡抽抽噎噎，看似委屈，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甜杳！
又是那個甜杳！
這個女人的名字，最近出現的頻率太高了，竟然還能勾搭得這幾個人相互嫉妒。
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死死地攫住了她的心臟。
好不容易將賀懷璧哄好，碧汐悄無聲息地回了自己房間。
「去，給我查查甜杳這些日子都幹了些什麼？務必要事無巨細說出來。」
「是。」丫鬟很快領命離去。
甜杳這邊，清早一起來就開始弄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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