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禍水東引
25.19
冰冷的池水瞬間吞噬了甜杳。
【老娘不發威，真當我是病貓啊！】
這次要是不給他們一點厲害，瞧瞧，恐怕他們只會更加過分。
刺骨的寒意從四肢百骸湧入，嗆人的池水瘋狂灌進鼻腔和喉嚨，帶來一陣劇烈的灼痛。
身體求生的本能讓她想拚命掙扎，向上划水。
不行！
【冷靜！賀辭淵他們就快到了，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甜杳強行壓下掙扎的幅度，只讓雙手在水面無力地撲騰着，製造出即將溺斃的假象。
她故意張嘴嗆咳幾聲，確保每一次起伏都能讓岸上的人看清她煞白的臉和絕望的神情。
「救命啊，有人想暗害我誰來救救我……」
其實甜杳稍微是懂點水性的，她確實就是在想等一個人過來救她。
沒辦法，有些東西她就不好處理，就算折騰了也不好做。
腳踝處傳來一陣滑膩的觸感，是水草。
這片河的區域倒是不怎麼深，主要就是有點麻煩。
能爬上去，但是總不能就這麼白白的吃這個虧，必須得讓大家都知道自己所受的苦楚才行，否則就是吃虧吃大了。
甜杳沒有踢開，順勢讓這個水草纏得更緊，為自己增添了一個無法脫困的鐵證。
這樣就能更快的讓所有人相信，這些人就是實打實的想要害死她。
既然別人都這麼噁心，那就別怪她也綠茶一波了。
【人為了活着偶爾低低頭所謂的頭又算得了什麼呢？反正我不在意！】
今天不折騰，明天就只能被弄死了。
「救命……救……」她斷斷續續地呼喊，聲音微弱，氣若遊絲。
餘光里，一群人的身影終於出現在花園的月亮門處。
為首的正是老夫人，旁邊是賀懷璧。
而跟在最後，由墨辰推着的輪椅上，那個身影即使隔着老遠，也散發着讓人無法忽視的壓迫感。
來了！
【觀眾已就位，好戲開場了。】
【大腿！Help me！！！】
說真的，再來晚一步，那她只能自己爬上岸了，要不然真就被淹死了。
好戲還沒開場，她自己就先沒了。
岸邊的霜月像是才反應過來，發出一聲誇張的尖叫，「啊！甜杳姐姐落水了！快來人啊！」
這一聲尖叫，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放肆！大呼小叫，成何體統！」老夫人皺緊眉頭，臉上滿是嫌惡，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感到極度不悅。
但賀懷璧已經看清了在水中沉浮的人影，臉色驟變。
「是甜杳！」
好端端的人怎會突然掉落在水裡呢？
他來不及多想，一邊飛快地脫下外袍，一邊對身後的家丁吼道，「快！救人！」
話音未落，他自己已經一個猛子扎進了冰冷的池水裡。
「二公子！」
「二公子，您千金之軀！」
岸上一片大亂，丫鬟僕婦的驚叫聲、老夫人的呵斥聲混作一團。
唯有賀辭淵，靜靜地坐在輪椅上，黑沉的眸子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不起一絲波瀾。
他只是看着水中的景象，彷彿在欣賞一出與他無關的戲劇。
甜杳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寒冷和窒息感一點點剝離，但她強撐着，等待着。
很快，賀懷璧就游到了她身邊，一把攬住她的腰，將她奮力托出水面。
「甜杳！堅持住！」
溫熱的體溫透過濕透的衣物傳來，甜杳卻像是被燙到一般，在被抱出水面的瞬間，身體猛地一僵。
【我靠，誰要你救了！】
【墨辰咋回事呢？】
自家人掉水了，都不知道下來救一下嗎？
這賀辭淵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是一點都不知道來救她嗎？
賀懷璧好不容易將人給撈上岸，正要查看情況，卻見甜杳猛然蜷縮身體，拚命往旁邊躲，彷彿他的觸碰會帶來什麼災難一樣。
「公，公子……」
她偏着頭，劇烈地咳嗽着，髮絲凌亂地貼在慘白的臉上，渾身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但那雙驚恐的眼睛，卻死死地、執拗地越過賀懷璧的肩膀，望向不遠處的賀辭淵。
那眼神里，有劫後餘生的恐懼，有被污衊的委屈，更有……一種彷彿被最信任的人看到自己「不堪」場面的羞憤和無助。
這一幕，精準地落入了賀辭淵的眼中。
賀辭淵原本淡漠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細微的變化，他看到了她對賀懷璧毫不掩飾的抗拒與疏離。
很好，是個聰明的。
知道他不喜歡跟這些人扯上關聯，所以也懂得不失分寸。
他之所以沒讓人着急去救，便是想看看甜杳到底在耍什麼花招，畢竟這淺淺的池塘處不一定能夠淹死人。
而且他要是真被淹死的話，也就不至於如此了，所以根本無需擔心什麼，只要慢慢等待看看最終情況就已經足夠。
「公子，男女有別，還是讓奴婢們來吧。」一個嬤嬤上前，試圖隔開賀懷璧。
畢竟有男女大防，而且這麼着急的去救一個小丫鬟，實在不能不讓人懷疑這其中的問題之處。
賀懷璧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失當，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和擔憂，「她怎麼樣了？」
「咳咳……」甜杳咳出幾口水，虛弱地撐起身子，目光依然沒有離開賀辭淵。
【不能就這麼算了，霜月必須付出代價！】
【我要讓賀辭淵親眼看到，是誰在害他的人。】
在所有人亂作一團，或是關心她，或是看熱鬧的時候，甜杳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舉動。
她沒有理會任何人，而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手腳並用地朝着賀辭淵的方向爬去。
濕漉漉的裙擺在草地上拖出長長的水痕，她像一隻離了水的魚，狼狽不堪，卻目標明確。
「你……」賀懷璧愕然地看着她。
老夫人更是氣得臉色發青，「甜杳，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你想做什麼？」
大庭廣眾之下就撩着自己的裙擺，這可是大忌諱。
甜杳充耳不聞。
一步，兩步。
終於，她爬到了輪椅前。
在意識徹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伸出顫抖的手，沒有去抓他的手，也沒有去碰他的腿。
只是卑微地、輕輕地攥住了他垂落在輪椅邊的黑色衣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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