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灰意冷
2.8
而身後的宋昀，久久盯着馬車消失的地方不言語。
放眼整個邕王朝，溫絮是極為特別的女子，一如烈酒。
年少便敢於在宮變之時，冒着生命危險救皇室於水火，又能摒棄他人之言，在先皇面前主動謀職。
就連先皇都要讚賞她的膽識和聰慧，他自知，這般女子，覬覦她的多了去。
他萬般珍惜，步步為營，讓自己的羽翼點點豐滿！
直到如今能徹底成為她的依靠和庇護所。
她那般善解人意，為何偏偏宋家留後一事，她無法理解？
但也不打緊，畢竟剛收到長兄殉國的消息，情緒波動大，自己也能理解。
直到這白雪滿頭，他才回過神來，將被溫絮丟出馬車外的婚書碎片，一張張的撿起。
無比珍視地攏入自己懷中。
然而等他回府，小廝德言便碎步來到書房，壓着聲音告訴他：
「侯爺，老夫人她……她暗中找人放消息給那林家二公子，這會怕是要跟上夫人的馬車了。」
宋昀眉頭一蹙！
那兩道俊眉寫滿慍怒。
但下一刻卻莫名舒展開，桌前的爐煙朦朧了他的眼。
德言見他態度轉變，忍不住提醒道：
「侯爺，咱們不儘快派人護着少夫人嗎？那林家二公子對少夫人一直存有心思，老夫人此舉，怕是想要陷少夫人於不義。」
「讓他去。」
「侯爺！」德言大驚，想不到這竟是侯爺說的話。
少夫人可是侯爺捧在手心裡的明珠，是他的命啊。
這會危險都到頭了，還不速速去救夫人？
反而讓夫人陷於險境，太不像侯爺平日的行事風格了。
正猶豫着，宋昀這才開口：
「只有她真正面臨險境，才會明白，我這三年來給了她多少庇護。如今她也不是當初的侍郎大人，她溫府的頂樑柱也已坍塌。
離開這個家，外人誰都護不住她，只有我才是她唯一的靠山。」
德言一怔，彷彿第一次見到宋昀這冰冷的樣子。
身後莫名起了一股冷意。
「等事情需要我出面了，我自會護着她。」
有他這句話，德言只好去把他私下調派的護衛喊回來。
溫絮這邊，風雪夜行，眼看紛紛揚揚的大雪都要迷了眼睛，但她絲毫沒有停下馬車，恨不得儘快奔回墨陽看看長兄！
一想起那個從小便事事順着自己，時刻把我們家的好絮兒掛在嘴邊的大哥，溫絮再也無法忍住眼淚。
直到身後傳來一陣急速的嘚嘚馬蹄聲，溫絮以為是宋昀又追了上來，臉色一緊。
然而那匹黑馬橫亘在他們馬車前，馬背上的青衫男子，一臉痛心疾首的跳下來，擋住她的去路。
「溫姑娘！真的是你？」
溫絮定睛一看，發現是林家那二公子。
當年被他糾纏的畫面還存於腦海。
這一聲溫姑娘，而不是侯夫人，讓溫絮頓時警惕起來。
只見他急切上前解釋說道：「我聽聞溫將軍他……實乃天妒英才，我與溫將軍當年也是同窗。
聽聞噩耗悲痛萬分，正欲出城前往墨陽弔唁，方才見這馬車似侯府用車，遂加急上前詢問一二，沒想到果真這麼巧。」
他話語懇切，眼神卻不由自主地往溫絮身上瞟，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
溫絮神色疏離：「林公子有心了，只是公子與長兄多年未見，墨陽離邕都又百里之遠，弔唁一事，就不勞煩了。」
這林二公子就當沒聽出她話里的拒絕，反而主動上了馬車！
「溫將軍以身殉國，是我輩楷模，小弟前去弔唁乃是本分。更何況你……一個人如何去得了那遙遠的墨陽？身上若有個閃失，如何對得起溫將軍的在天之靈？不如讓小弟我護送您一程，這路上也好有個照應嘛。」
不等車夫和雲袖趕他下去，他身後的護衛竟然把雲袖和車夫，硬生生從馬車上拎下來！
他則挨着溫絮坐到馬車裡，伸手就要去扶溫絮的胳膊。
「林公子，如此不自重嗎！你就不怕我侯府……」
「你侯府？」這林二公子忽然笑出了聲，目光灼灼地凝視她說：
「沒有侯府的授意，我又怎敢如此冒犯溫姑娘呢？」
「溫姑娘，你睜開眼看看，你鬧着要與靖安侯和離，與侯府為敵，那是要受懲罰的啊。剛好，我很願意做侯爺的這把刀。」
溫絮心中一凜！！目光顫抖。
雖然她方才已經有了隱隱地猜測，可如今親耳聽到，心底還是如針刺一般。
仔細一想，宋昀才和自己分開多久。
倘若沒有他的授意，倘若他想護着自己，那林修遠根本沒有機會帶着幾個護衛來冒犯自己！
就算不是授意，若按照他的行事風格，此事也絕不會瞞過他。
在和自己分開之後，他一定會派眼線在暗中盯着自己，等發喪過後，再把她從墨陽帶回邕都。
片刻間，想清楚這些，溫絮下意識的攥緊了手。
似乎是看到了她眼底的心灰意冷，林修遠也徹底撕破了臉皮！
冷笑一聲，語氣也變得輕佻而惡意：
「溫姑娘，以前你是皇功加身的侍郎大人，風光無限，令我等男兒郎都欽佩嚮往。如今你可不要把自己當成以前的自己啊。
溫將軍一死，這天也變了。你兄長沒了，侯爺也不要你了，你就只是一個棄婦！」
「我能不計前嫌，允你一個愛妾來當，供你吃穿享盡榮華，你只需伺候好我便可，這難道不好嗎？」
她抓起溫絮的手，忽然用力把他往馬車上拖拽。
馬車外的雲袖嘶啞了喉嚨，嚇得尖叫！
「放開我們姑娘！！你們放開她！」
然而那兩個護衛抓的她動彈不得。
溫絮力小，被他一拖拽便壓至身下。
林修遠得意而笑：「傲了一輩子的侍郎大人，今日你哥哥也只能在天上光看着你被受辱，你……」
然而這話還沒說完，一把鋒銳的刀竟狠狠貫穿他的胸口！
林修遠只感覺一股劇痛，瞬間無力地翻到在車廂，捂着流血不止的心口，他怒目圓睜：「你，你這賤人敢傷……」
不等他的聲音傳出轎廂，溫絮猛地抽出那把刀，又接連幾下，毫不猶豫地刺在他的胸膛之處！
鮮血四濺，讓林修遠瞬間斷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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