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和離書
9.09
這位徐大人，乃是吏部官員徐敏中。
曾經是哥哥同窗，與她的關係也十分不錯，又是溫府的世交，細算起來，兩家還有遠親的關係。
他總不至於把溫絮拒之門外。
然而雲袖剛出院子，還沒去馬廄呢，就看到侯府的馬車停在宅院門口。
一身錦袍的宋昀掀簾而下，風塵僕僕，臉色是一如既往的溫和。
「姑……姑爺？？」
不等雲袖通報，宋昀已經踏步進了宅院。
溫絮正要換衣裳，然而屏風后的腳步聲讓她心生警惕，立刻打開屏風。
只見宋昀帶着溫柔的笑意，徑直朝前，熟稔地環住了她的腰。
「絮兒。」
溫絮心裡一緊，這宅院是母親的陪嫁，自己從未跟他提起過。
他怎麼會這麼快就查到這裡來？
難道……從進入城門之際，他就跟蹤了自己？
那豈不是她和王爺見面，也知道？
疑惑之際，宋昀已經緩緩出聲，滿臉的歉疚：
「對不起，絮兒。那日城樓的焰火，我是為迎接你的，並不是霜月。」
「我也不知道為何，霜月的馬車會和你的一樣，甚至比你先一步來到城樓之下，導致我認錯。而且……那時老侯爺在後，如果我當場解釋，撇下霜月，老侯爺定會生氣。
你知道的，我為了要到他的這個靖安侯的爵位，付出了不少。我多年部署，只想讓我們宋府洗脫此前的惡名，我答應過父親，一定要重振宋府，要讓宋府重新躋身邕都權貴。
如此也能給你更穩定的日子，更上等的生活。所以我當時不能因小失大，對不對？」
「至於霜月，我暫時接她回府了，老侯爺身子已經大不如前，待他離開邕都的那天，我一定會讓霜月離開，絕對不會讓她再橫亘到我們中間，恩？
我知道你很委屈，所以我甘願認罰，你要如何懲罰我，我都心甘情願地接受。」
他的雙手環得很緊，以至於溫絮試圖掙脫，都顯得無濟於事。
索性她也放棄和他沒有意義的對抗。
只說：「你既然甘願認罰，那儘快簽好和離書吧。」
聽聞此話的宋昀瞬間掰住她肩膀，強制她看向自己：「絮兒！不要拿這件事來說笑。我說過我不會與你和離，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溫絮無力一笑，看着眼前這個熟悉，卻又陌生的人，只覺得心裡的寒意，越來越重。
「宋昀，我的馬車那日為何會被人搶先一步，你不知道嗎？」
「你不能委屈你多年的努力，也不能委屈侯府的人受牽連，也不能委屈你的表姑娘以及……她和你的子嗣。
所以你便能委屈我這個髮妻，被迫去理解你，被迫去給你的前程讓路？那我的前程呢？誰來給我的前程讓路？」
「絮兒，我的前程不就是你的前程嗎？我若仕途坦蕩，你這個侯府主母，必將尊貴無比，誰不敢給你讓路？」
聽到這些話，溫絮難以置信地看向他，彷彿第一次認識這個人。
「所以我的前程，只是你侯府的主母？宋昀，我要重回朝堂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了？所以暗中打點了關係讓那些同僚對我視而不見？」
「絮兒！你怎能如此想我？我並沒有。」
「你要執意回朝堂，我知道攔不了你，但我絕對不屑用阻攔的方式去擋你的路。」
他堅定開口，忽然又放軟了態度。
「絮兒，我這幾日真的很累。你不在身邊，我整晚整晚地睡不着。你可以和我回府嗎？有什麼事情，我們坐下來慢慢談一談，好嗎？」
溫絮果斷拒絕了他。
並且替他打開房門：「天色不早了，侯爺還是儘快回去吧。」
「絮兒！你……當真要這麼絕情嗎？」
溫絮沒說話，這冷漠的樣子令宋昀又氣又急，他猩紅雙眼，一手卡在門板上，不讓溫絮關門。
可溫絮幾乎使盡全力也要把門關上，哪怕生鏽的鎖栓鐵片刺進了她的掌心裡，她也沒有因為疼痛而鬆開。
反而越發用力，摁住門板，堅決要把這門關上，讓他出去。
宋昀看着她白皙的指間滲出鮮血，心疼湧上，立刻鬆手，認命地被推出門外。
直到那扇門徹底隔絕兩人，他才出聲：「絮兒，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對不起你。可我的心裡，只有你一個人，我拚命往上爬，也不僅僅是要了卻我父親的心愿，更是想讓你過上更好的生活。」
「你近期若住在這裡舒坦，那便先住着吧，明日我讓計都去置辦一些物件，天氣寒涼，莫感染風寒。」
說完這話后，宋昀才緩緩轉身，離開了宅院。
在不遠處看到這一切的雲袖，心裡很不是滋味。
身邊的一個小丫鬟更不懂：「雲姐姐，侯爺對夫人這麼好，事事緊着她，關心她，夫人為何不回侯府啊？」
「雖然侯爺當初是說過不納妾的話，可夫人身子不好，堂堂一個侯府，也不能沒有子嗣。侯爺與表姑娘……也是不得已的吧？」
「你懂什麼！」雲袖彈了春喜一腦門。
「那是子嗣的事嗎？你看着侯爺對姑娘好，可若真正對姑娘好，豈會斷姑娘仕途？違背諾言，與別人有子嗣？
姑娘也不是完全生不出孩子，不過是身子虧損了些，他們就迫不及待地去借腹生子！還口口聲聲要為姑娘處理了表姑娘，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表姑娘反倒登堂入室，進侯府了？外面都說，她是新姨娘！」
「而且當日大公子新喪，那老不死的賤人竟為了區區一個襲爵宴，還阻攔姑娘回去發喪！真是可笑！簡直沒把姑娘當人看！還有那日城樓焰火，侯爺當着姑娘的面，給表姑娘那麼大的……」
不說了，雲袖她不說了！越說越氣，越說越覺得侯爺做了不少過分的事！
她還沒提辭官，沒提姑娘當初要教學生被侯爺攔下的事！
起初她和春喜一樣，還以為姑娘有點小題大做，哪個男人不三妻四妾呢？可現在問題是，已經不僅僅是妾室和子嗣的問題。
曾經那麼令人驕傲的女侍郎，那麼風光的溫府，如今成了什麼？
盤踞后宅，身子虧損，還受人欺騙……光想想，雲袖都心疼姑娘了。
春喜懵懵懂懂地連連點頭，好似有些明白姑娘委屈了。
等到次日，春喜那就更明白了！
因為次日一大早，楊氏竟也來了宅院。
溫絮去見徐敏中的事情又不得不擱淺下來。
看着站在庭院，四處打探的楊氏，溫絮對其還是敬重客氣。
到底還沒有正式和離，叫她一聲母親也是應該的：「母親。」
楊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冷漠的臉忽然爬上一絲柔和的笑意。
彷彿那日晚上兩人的不歡而散從來沒有過。
言語間還露出了一些關切之意：「絮兒，你母親可還好？你兄長出了此事，你母親一個人在墨陽不太好，不如你將她接到邕都，來侯府小住幾日，我還能陪她說說話。」
「再說你一個侯府主母，住在外面成何體統呢？」
溫絮知道這笑容背後，是對她的極為不滿。
如今走到這種地步，溫絮也沒有精力陪她上演婆媳情深的戲碼。
直言道：「多謝母親關心，我娘親她目前在墨陽尚好。等我處理完邕都之事，我便會將她接回來。」
「處理完邕都之事？」楊氏忽然嗤笑了一聲，方才眼眸里的柔意，在此刻煙消雲散。
取而代之的是幾分兇狠。
那緩緩而出的言語，更像綿柔的針，一點點扎到溫絮心裡：
「絮兒，我自問侯府從未虧待過你，不過是因為霜月懷了昀兒的子嗣，你便鬧成這樣，這像話嗎？」
「咱們侯府乃是權貴之家，你是當主母的人，若這點大度都沒有，往後還怎麼掌家？」
「你現在說要處理邕都之事？難道，是這件事？」
說完便從袖子里拿出了一份文書，擺在溫絮面前。
溫絮定睛一看，竟然是為她與宋昀擬定的，和離書！
楊氏將文書放到石桌上，臉上毫無波瀾：
「你既然這麼想離開我們宋府，那我便成全你，簽字畫押，我明日便去官府報備。至於我要怎麼拿到昀兒的手印，我自有辦法。」
溫絮一目十行，看文書看得多，很快就讓她看到了那份和離書里的重點！
她忽然冷笑起來，驀然抬眼：「母親，這裡的條例，是什麼意思？我的嫁妝什麼時候歸侯府了？」
章節評論(10)
點擊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