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當年……是他
9.79
說來也可笑。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在和離書里附加條例，因這幾年在侯府吃穿用度過多，而要求扣下她一半嫁妝的。
大邑律例，從未有過嫁妝屬於婆家之舉。
楊氏沒想到她這麼謹慎，一眼就找出了和離書的異樣。
還以為她會着急和離，毫不猶豫地簽字畫押呢。
不過既然都看到了，她也不拐彎抹角了。
「溫絮，當初你在宮變之際為皇室立功，所以導致你身子受損，多年無所出。但這是你的事，我們宋府，憑什麼要來替你收拾這個爛攤子？
當初你一個未嫁之女，在敵軍駐地過了三天兩晚，表面是風光功臣，可背後誰家郎君不嫌棄？還會娶你？
如果不是昀兒，你這一輩子恐怕都難以嫁出去。再者你嫁到我們宋府後，我也從不刁難你，然而就為了我宋府的一個子嗣，你要鬧到這種地步？昀兒可以容忍，我可沒那麼大度。我要為宋府着想，為整個宋府的後代着想！」
「你既然決心要和離，那我便如了你意，要了你一半嫁妝，也算是這些年你對我們宋府之恩的報答。」
溫絮笑了。
看着眼前的楊氏，想起平日里待她如親女兒一般的人，極大的反差，瞬間叫她清醒過來。
一直以來，她以為楊氏的好，只不過是他對宋昀母子情深的好。
而不是對她，溫絮的好。
見她沒開口，楊氏的態度更加強硬了。
「溫絮，我只給你這次機會，你若執意和我鬧，到時就不是什麼和離書了，那將是一紙休書！」
「我奉勸你也不要太高看了自己，當初你因為功勛才當了個女官，但你可是因為軍報泄密之事不得不辭官，你以為自己還能像從前那般風光回……」
她的話還沒說完，溫絮忽然打斷她：
「你怎麼知道軍報泄密的事？」
楊氏一頓，瞬間怔住了，慌亂下，隨口一說：「自是昀兒告訴我的！」
溫絮往前一步，目光緊緊凝視着她：「此事是我與哥哥的事，宋昀又是從何得知的？！」
當初她與宋昀成婚，宋昀見她身子不好，勸她可以辭官。
然而溫絮一方面身體實在難以撐住，另一方面又不甘心這麼退下。
直到軍報泄密一事出來。
當時邊境傳來一份關於邊防調整的機密軍報，需要中書省來草擬意見，如此機密的事，卻被人泄露了核心內容。
那日晚上她就被傳進宮，先皇將一封彈劾她泄露機要，導致邊防失策丟失據地的奏摺丟給她。
當時溫絮查不出來到底是誰泄露出去的，畢竟自己層層把關，那封機要密報就沒有經手過除了她和送信之人外的第三個人。
後來還是哥哥將邊防據地奪回，親自上書為她求情，先皇才沒有計較此事。
那時自責的溫絮，以為真是自己身體疲憊，在官職上監管不力，愧對陛下信任，所以才在重壓之下，索性辭官，正好也讓宋昀徹底放心。
往後她也能放下某些事情，專心在家求子。
當年這事先皇並沒有公開，知曉此事的，只有她和哥哥，還有先皇，以及彈劾她的那位林大人。
而林大人當年就已經病逝。
所以這會楊氏忽然說出這事，她怎能不懷疑？！
尤其是見她眼眸流轉，眼底溢出的些許慌亂，更能肯定，當年泄密的事，恐怕和他們宋府有關！
見楊氏不說話了，溫絮的心裡，忽然湧出一個極為震撼的念頭。
隨後她的目光也變得黯淡下來。
「當年……是他？」
「是我這個枕邊人夫君看到了機要？變相逼迫我辭官？」
「你怎能如此想你的昀兒？溫絮！辭官是你自己自願的！再說你已經身為人婦，好好的一個女子，不想着侍奉夫君和公婆，不想着怎麼生養子嗣，和一群男子在朝堂上你爭我往，拋頭露面！你以為這光彩嗎？！」
溫絮掌心一緊，心裡的念頭越發肯定。
他有足夠的動機，有足夠的機會，甚至！能天衣無縫地完成此事。
既得利者，就是他。
意識到這一點，溫絮的心裡頓時翻湧起情緒。
她看了那眼和離書，當着楊氏的面，將其撕了個粉碎！
「你！」
「楊夫人，和離是一定的，但我的東西，和你們宋府沒有任何關係！！」
「夫人若要休我，隨時恭候。我的那些嫁妝，我擇日上門取，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說完目光鎖定在楊氏髮髻上佩戴的東珠金釵。
那是她私自在庫房取的，明知道是溫絮母親給的陪嫁，當時也不客氣，只說這東珠金簪多好看，自己多喜歡，真誠詢問溫絮可否借她一戴。
那時溫絮不計較，也是真心當她為母親，遂由她而去。
可現在他們竟在背後不知不覺算計了自己那麼多，甚至不惜列出這麼一些可笑的條例。
還要用休書威脅！
溫絮饒是再沒有脾氣，這會也是忍受不住，伸手猛地一拽！
只聽見楊夫人痛的哀嚎一聲！
那根東珠金簪，就已經在溫絮的手中。
「你要做什麼！！」楊氏怒然不已，捂着散掉的髮髻，整個人氣急不已。
甚至揚手就要衝她的臉打過來。
沒想到溫絮迅速抬手，讓她的手狠狠扇在那金簪上。
尖厲的簪頭瞬間劃破楊氏的手，疼得她臉色扭曲，頓時失了聲。
雲袖被這動靜嚇得連忙跑過來，看到受傷的是楊氏后，臉色瞬間爬起幾分笑容。
配合着陰陽怪氣的叫聲，雲袖順勢就把她拽出了宅院。
「哎呀夫人這可怎麼是好？快！快來人！快帶老夫人去看看郎中！春喜你還愣着做什麼呢！」
「還有管事的！你還不快去把馬車弄過來，再不去醫館夫人的傷都要長好了！哦不不不，是會變得更嚴重！速速過來！」
此刻立於庭院中的溫絮嗤笑出聲，想起方才楊氏所言的那事，她忽然覺得後背發冷。
當初泄密之事發生后，她就是擔心會連累到宋府，這才毅然決定辭官，同先皇表態。
也順着宋昀的心意，專心回家調養身子，替他打理府邸，甘願做他最合格的妻子。
可現在卻告訴她，那份機要，是他泄露，為此順水推舟讓自己辭官回家。
如今又在暗中打點，切斷她回朝堂的路！
溫絮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打發走楊氏后，雲袖這才罵罵咧咧地折回。
看到溫絮臉色慘白，有些擔心地上前：「姑娘，你還好嗎？」
溫絮抬眼看過去，思慮片刻后，拉着雲袖回房，給了她不少金葉子。
「雲兒，你用這些去打點一下，找上庫房羅媽媽，讓她去核對下我的嫁妝單子。此事務必要讓羅媽媽守口如瓶。」
雲袖點頭道：「放心吧姑娘，羅媽媽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姑娘曾經那麼幫羅媽媽，羅媽媽這次也肯定會幫姑娘的。」
庫房裡那兩個掌事嬤嬤，也只有羅媽媽信得過了。
既然楊氏已經打上她嫁妝的主意，溫絮也就不必等了。
屬於自己的那就是自己的，誰也別想動！
很快雲袖這邊就有了消息。
次日一早，她便將一份密信帶到溫絮身邊：「姑娘，這是羅媽媽的來信。」
待展開之後，看到裡面的內容，溫絮的秀眉狠狠蹙了起來。
果然如她所料，庫房裡她的那些嫁妝，已經與清單上的不符。
除了一些錢財后，更少了那對祖母傳下來的御賜之物，赤金點翠鳳凰鐲。
不僅如此，羅媽媽還給她抄錄了一份侯府小兒兩日後的聘禮清單。
上面赫然列着那對鳳凰鐲，還有一對玉如意，以及一套金珠頭面。
雲袖赫然睜大眼睛！
「姑娘！老夫人她太不要臉了！這幾樣可是你的嫁妝！怎麼能混進璟公子下聘的禮單之中？！」
雲袖口中的璟公子，乃是她的小叔子，宋璟。
今年十八，兩日後將與御史中丞柳家的嫡女，柳歡兒定親。
對比雲袖的氣憤，溫絮倒淡定許多。
「無妨，既然混入不該進的禮單之中，下聘那日，我拿過來便是。」
聞言，雲袖雙眼蹭的一下亮起：「姑娘打算怎麼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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