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君王的手段
17.32
「你說什麼?」
宋昀臉色極臭:「調包是何意思?!後面的賀禮呢?為何沒送去?」
「侯爺,當初我和計都前往少夫人所在的小院后,被夫人攔下,說……說府中本就虧空,要把這些賀禮當作少夫人空缺的嫁妝填補進去,就不讓我們替少夫人賀喜了。
而且……而且小院大門緊閉,拒不接見我們侯府的人。計都被……被一個丫頭片子潑了滿身的馬糞,這會還在沖澡呢!」
聞言,向來理智的宋昀此刻卻是方寸大亂!
直接讓德言去備馬,直奔小院。
可意料之中的是,小院大門緊閉,一群護衛在外面守着。
他們沒有特定的府邸制衣,想必是絮兒特意從外面雇傭來的。
宋昀不想那麼多,一心只有去見溫絮的念頭。
哪怕此刻她的生辰日都快過了,他也必須見到。
然而雲袖卻擋在了門口。
如今她既然與姑娘脫離侯府,對待靖安侯也不需要那般恭敬!只說:
「侯爺若真心為姑娘好,此時就不該去打擾姑娘清凈。姑娘好不容易才睡下,難道侯爺還想讓姑娘陷入無盡的痛楚之中嗎?」
「侯爺,我記得你說過一輩子都要對姑娘好的。可是你現在就對她不好了。」
雲袖的話,似刀子一般直直扎入他的心頭上。
宋昀的確有愧,尤其是今日之事,明明答應好要陪她的,都已經計劃萬全,誰承想會被自己的母親擺了一道!!
正如雲袖所言,他的確沒有做到當初對絮兒的諾言。
今日若再打擾她,她又該如何入眠呢?
宋昀不忍,但也停下了進府的腳步。看向雲袖的眼神更是欲言又止。
雲袖見他不走也不進,偏頭翻了個白眼,和守門的管事相視一眼后,轉身便走進府內關上大門。
剛走到廂房門口,就看見溫絮已經掌燈了。
雲袖還以為姑娘是因為侯爺的到來,輾轉難眠,趕緊推門而入想勸慰一般。
卻沒想到進去只看見溫絮在燈下正在寫着什麼,湊近了后才發現姑娘是在書籍上做標註。
眼前擺着的那幾本書籍,正是從大公子的偏院拿來的。
雲袖擔心道:「姑娘,你若心中煩悶,倒也不用大半夜地靠苦讀轉移注意力,實在不行,奴婢為你做個侯爺的小人給你扎吧?」
溫絮被她逗笑,目光掠過窗戶后坦然說:「你以為我還惦記着與侯爺那點恩怨?」
不否認,他與宋昀曾經的一切,就像一根魚刺,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可是她卻知道,自己當務之急要做什麼。
「這些書籍是今日王爺給我的,上面記着不少前朝女官的實錄,此前我並沒有深入研究過,方才粗略一看,我忽然明白了,王爺為何要給我設置修訂則例這個門檻。」
對於這些,雲袖不懂。
但她卻很好奇,挨着溫絮問起來:「是為何啊?」
「先皇尚在時,大邑王朝往前三代,對於女官入仕並沒有多嚴苛的條件,我記得當初我萌生要入朝堂為官時,也是受到當年穆將軍的影響。
自打我有印象起,她就是大邑最具威名的女將軍,也是第一個擁有正式封號與官職的女武將。但我入仕后,女官便少了,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
「辭官三年,我對朝堂事一概不知,如今零碎的信息整理起來,才知道這三年朝堂變化太多。先皇託孤,攝政王執政,親王被發配,朝堂動蕩,尤其是……三個月前的這樁女官貪墨案。」
說完便指向書籍的某一頁,讓雲袖仔細看看。
雲袖一見到崔青兒這個名字,立刻反應過來:「這崔青兒奴婢知道!」
「之前我還聽侯府里的下人說道過這事,上個月這樁案子剛結,這個崔青兒在戶部擔任「司計」一職,是負責核算賬目的女官,但卻貪墨公銀,證據確鑿,如今已經被打入大牢,聽候發落呢!」
此案發生時,溫絮還在侯府,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但云袖跑來跑去的,邑都不少新鮮事多少都聽了一些。
這書籍上,也寥寥記錄了幾筆。
不過案子太近,記錄不清楚。但問題也出在這裡。
「司計貪墨案本就是朝廷大案,更何況數目如此之大,也正是因為這樁案子,導致如今朝堂民眾對女官的排斥與偏見更為嚴重。
可想而知,若任由這案子結案,固定印象生成,往後不僅我難以入仕,修訂的女官則例,也會被各路人阻礙排擠,今後的女子想入仕那就難以登天。」
雲袖摸着腦袋一頭霧水:「那……姑娘的意思是什麼呢?如今這案子都結了,人也在等待發落,咱們也無從下手啊。」
「再說王爺只是讓姑娘修訂則例,又不是去查案,雲袖不明白。」
溫絮思慮了一下,只問她:「你可知道崔青兒的身世背景?」
「自然是知道的,咱們邑都的朝堂女官本就不多,姑娘你還是第一個呢!但凡是能上朝堂的,大傢伙都清楚得很。這崔青兒據說只是一普通七品官員府邸出身,父親還被調派遠地,邑都只有她和弟弟二人。」
當即溫絮便反問她:「若你是崔青兒,身世一般,家中無人托底,又帶着一個弟弟,會犯險貪污那麼大筆公銀嗎?」
雲袖幾乎想都沒想,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姑娘你就別折煞我了,這我哪敢啊!那麼大筆公銀,就算是白給我奴婢也不敢要。」
「沒錯,更何況崔青兒是個為官的女子,仕途之中,最怕的便是出錯,即便是野心,也不應該如此明顯。」
「可是姑娘,萬一她就是野心很大呢?越是光腳的就不怕穿鞋的嘛!再說都證據確鑿了。」
「的確有這個可能,所以我也只是持懷疑的態度,在我看來,這樁案子背後不會這麼簡單。我想弄得更明白一些,也好……讓我修訂則例有個明確的實例可說。」
雲袖意識到什麼,剛要阻攔,溫絮已經招呼下來:
「明日一早你幫我去東獄送個信件,守獄人郭炎曾經受恩於我,我若想進去見一見崔青兒,他定能幫忙的。」
聞言,雲袖心中一驚!
「姑娘!這會不會太危險了?修訂個則例而已,怎麼還和……貪墨案扯上關係?」
溫絮明白她不理解是正常的,可自己卻不能辜負裴忌的期望。
「你可能看不出,這便是王爺讓我去做的。」
「啊??王……王爺他何時說的?」
「書籍,被標註的崔青兒一案就是王爺暗示,倘若修訂則例只是簡單寫上幾筆的事,又何須成為我入仕的門檻?他隨便找個文官寫上一份便是。」
她如今明白,裴忌要的這份則例,是要能堵住朝堂悠悠眾口的東西。
也許這份女官則例只是一個鋪墊,背後他肯定還要做一件涉及女官入仕的大改革。
先肅清眾人的排斥,用實例律法堵住悠悠眾口,以推動後續他的大動作,實乃君王慣用的手段。
他如今執掌朝政,自然不例外。
只是自己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運,主動送上門,成了他這把利刃。
溫絮不再想太多,無論怎樣,只要自己想重回中書省,那必定就是君王的刀。
只要事情是對的,無論是誰驅使,她都甘之如飴。
這一晚溫絮只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天微微亮的時候,雲袖就親自去東獄那跑了一趟。
帶着郭炎給溫絮的信件趕回小院。
見東獄那邊這會正好是郭炎的屬下值班,溫絮不再耽擱,馬上換上便衣青衫,一副男子打扮,策馬趕往東獄。
她來到與郭炎約定的地點,他已經在樹下等候了。
一見到溫絮,連忙上前,將一件獄卒的衣裳遞上去,看向她后叮囑道:「侍郎大人,可要儘快,這崔青兒還在等候發落,上頭交代過,不許人探監。」
「連家人也不許?」
這一點倒是讓溫絮沒有意料,在大邑,哪怕是死刑犯也是允許家人探視的。
除非到了即將行刑之際。
像這種還在聽后發落階段,就不允許與外界人接觸,是有些蹊蹺。
溫絮收下衣服,又看了郭炎一眼問道:「對了郭郎君,崔青兒的認罪書你可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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