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把他當替身那件事兒
6.06
她分明已經劃清界限了,為什麼還要招惹她?
鼻尖驀地一酸,眼眶蓄滿水光,腳下的地面搖搖晃晃,手腕的疼痛讓她麻木。
姜霧失魂落魄地騎車回店。
剛進門,劈頭蓋臉的責罵如江水般湧來。
「送個蛋糕!你把我顧客全得罪了!你知道我收到多少投訴電話嗎?!知道你剛才送的單子刷了多少差評嗎?!」
「滾滾滾!我這裡用不上你這尊大佛!」
姜霧消瘦的小臉欻地白了,她唇瓣囁喏道:「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了,可不可以……」
老闆刻薄地戳着她瘦弱的肩膀,「不可以!滾!」
姜霧被戳得站不穩,手下扶着一邊的桌角,腦海里閃過裴昀深那張匪氣矜貴的臉,倏地釋然。
嗓音幹澀,「好,我走,把這一周的工資給我。」
以往裴昀深在邊境,這工作就算會接觸到那個圈子的人,但總歸不可能遇到裴昀深,頂多被人認出來,諷刺兩句。
八十一單的外賣提成,比這兩句不痛不癢的調戲更值錢。
可現在裴昀深回來了,新聞通報,裴昀深已然接任裴氏集團執行總裁職位,應當是不會再去邊境,要永遠留在京都了。
這工作她也確實不能繼續了。
「要什麼工資?!滾!」老闆不耐瞪她,「這單蛋糕八百呢!我沒讓你賠付算好了!你還想要工資!?做夢!!」
姜霧嘴角緊抿,執着又清楚地計算:「我這一周,平均一天送50單,總共350單,一單提成八十,你應該支付我兩萬八,還有階梯獎勵兩千,總共三萬,就算這單我需要我賠付,也理應給我兩萬九千二百。」
老闆怔愣一瞬,眸底閃過不耐,梗着脖子狡辯。
「是你這麼算的嗎?知道我們工作室面對的都是什麼客戶嗎?你這單做不好,連累了我家工作室的口碑!我的名譽費和精神損失費,雜七雜八加起來,你得倒賠我三萬!」
姜霧瞳孔顫動,不可思議地望着他。
長久未和人接觸,已經習慣沉默忍耐,她踟躕着不知如何反擊。
老闆那圓盤大的麻子臉上儘是算計,躋身逼近姜霧,不懷好意道。
「不然我們警局走一趟?看看是你賠我三萬,還是我給你三萬?不行就上法庭!我有的是時間和你耗下去!」
警局、法庭……
這樣的字眼牢牢束縛住姜霧,讓她動彈不得。
她彷彿又回到五年前,在學校課堂上,被警察當眾帶走的窘迫無措中。
老闆趁機推了她一下,輕鬆將人趕出去。
「知道自己理虧就滾遠點!」
啪!
店門緊緊合上,老闆耀武揚威地給門上鎖,惡狠狠瞪了她一眼。
姜霧直愣愣站在門口,想像五年前一般為了自己的權益竭力抗爭,可喉嚨像是被石子兒堵住,什麼也說不出來。
五年過去,她已經27歲,曾經不顧一切尋求公正的衝勁兒消失殆盡。
右手手腕的疼痛將她刺得麻木空洞。
盛夏的空氣扭曲着,彷彿在嘲笑她。
一個坐過牢的人,妄想得到公正?
「叮鈴鈴……」
難聽的默認鈴聲在姜霧耳畔響起。
她摸出手機,是一款五年前的老式手機,邊角已經磨損,看不出什麼牌子。
是工地那邊的電話。
「姜霧,今晚大家放假,工地這邊不用來做飯了,明天再來。」
「好……」姜霧垂下眼眸,僵硬地收起手機。
生活還要繼續,賺錢的腳步不能停下。
養母的手術還在等着她繳費,她得重新找個工作。
姜霧抹了把額間細汗,握着右手手腕,強忍着疼痛,順着街道一個個店鋪問過去。
可惜,都不缺人。
烈陽將人炙烤得渾身發燙,喘氣兒都變得奢侈。
姜霧尋了一棵大樹,靠在樹蔭下歇息。
眼下倏然出現一雙黑色手工定製皮鞋,沒有任何品牌標誌,卻盡顯奢華。
鞋尖對準她,彷彿在嘲諷她腳上開膠的劣質板鞋。
太熟悉了,是裴昀深。
姜霧心底咯噔一下,頭都不敢抬,裝作不認識,瓮聲瓮氣道歉,「對不起。」
她作勢要走,肩膀上倏然多出一股不容拒絕的蠻力,將她定在原地。
「對不起什麼?」裴昀深冷峻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
姜霧眼睫微顫,咬着下唇默不作聲。
對不起所有,對不起五年前的自己,還有……他。
「是對不起剛才把蛋糕弄到我身上。」
「還是對不起扇了我一巴掌?」
姜霧感覺摁在鎖骨上的大掌,隨着他每句話音落下,就加重幾分。
瘦削的鎖骨在他的掌控下,幾欲斷裂。
「痛……」她終於忍不住,啞聲開口。
肩上的大掌瞬間離開,裴昀深拉着她的胳膊,不容拒絕地將人拉上車。
咔噠。
車門上鎖。
車內開了空調,輕易驅散外頭的燥熱,但姜霧卻覺得呼吸愈發困難了。
這裡面,滿是裴昀深的味道,琥珀煙草的味道,讓她覺得此刻狼狽的自己無所遁形。
她討厭煙味,五年前討厭,現在……更討厭了。
姜霧縮在角落,緊貼着車門,心尖忐忑,沉默又執着地摸索車門,企圖找到車鎖開關逃跑。
剛才親了她,現在又將她擼上車。
她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麼。
他們已經……不是男女朋友了,不是嗎?
應該像陌路人一般,而不是現在這樣糾纏不清。
「說啊。」
裴昀深望着她和五年前大相徑庭的模樣,躁鬱地搓着眉尾,指尖在兜里摩挲,抽了根煙出來,夾在指尖,卻沒點燃。
姜霧沒應聲,頭愈發低了,恨不得埋進胸口。
「對不起什麼?」裴昀深不耐地拔高尾音,「說話!」
車廂內響起迴音,姜霧嚇得渾身一哆嗦。
她喃喃開口,下意識道歉,「裴少……剛剛打了您一巴掌,對不起。」
裴昀深眉眼冷峻,幽深的眸子落在她血管清晰的手背上,剋制地深呼吸。
「呵,只是這樣嗎?」他將指尖的煙杵在手心,緊緊攥着,「你不覺得還欠我一句道歉嗎?」
姜霧雙手交疊在身前,圓潤的指尖緊緊扣着虎口,謹慎道:「剛才把蛋糕弄到您身上了,對不起。」
「還有呢?」
裴昀深步步緊逼。
她能感受到他躋身靠近自己,呼出的氣息打在她耳廓,灼熱危險,幾乎將她燃燒殆盡。
姜霧掐着虎口的力道加重,一道清晰的血痕印在裴昀深眼裡。
「嘖。」他強硬地握住她的左手手腕,阻止她近乎自虐的行為,如同惡魔般低語,「還有……五年前把我當替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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