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對不起，不該把你當替身
7.58
姜霧渾身一滯，彷彿墜入冰窖，視線落在手腕上那隻大掌上。
分明沒有把他當替身，可她卻聽到自己喉嚨發出聲音。
「對不起。」
裴昀深呼吸一重，手背青筋暴起，偏偏克制地鬆開她，回歸原位，重新抽了支煙。
想點燃。
火機都掏出來了，頓了一瞬，又躁鬱地砸向地墊。
咚……
昂貴精緻的火機落在姜霧腳邊，緊貼着她的白色板鞋。
姜霧抿唇，小心翼翼地挪開，說話利索不少。
「裴少對不起，五年前，我不該把你當替身。」
再次重逢，如果道歉是他想要的，她可以說無數次，只為了他能放過她，遠離她。
「呵……」
她倒是比五年前坦蕩，就這麼承認。
裴昀深諷刺地盯着她挪走的腳。
這麼厭惡他？
連他的火機都不想沾染半分？
他偏不如她意。
「對不起有用？」裴昀深慢條斯理地整理袖口。
姜霧抿着唇，彎腰將火機撿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皮質坐墊上，「您想我怎麼做？」
話音落下一瞬，她腦子裡閃過無數權貴羞辱人的方式。
裴昀深是個睚眥必報、愛憎分明的人，她一向清楚。
他從小被扔到軍營，不算嬌養出身，甚至比京圈別的權貴多了幾分粗糙，匪氣纏身，但他高貴的身份，註定無人忤逆他戲耍他。
否則五年前分手，也不會鬧得那般驚天動地。
愛的時候，他為她戒煙戒酒，可以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捧到她面前，甚至為了她不要命。
不愛的時候，惡語相向，句句戳心，連她入獄都袖手旁觀。
如果不讓他出了這口氣兒，不知道以後還有什麼災難等着她。
她已經做好準備了。
但顯然她的準備少了，耳畔響起他平淡冷靜的嗓音。
「不是喜歡玩替身這一套嗎？」裴昀深拿過座椅上的火機，把玩着砂輪，凝視忽明忽滅的火焰，「那就再玩一次？」
姜霧臉色欻地一下白了，手腕上的疼侵襲她的理智，讓她腦海浮現起監獄里被霸凌的畫面。
再玩一次？
再惹怒他一次，任由他母親將自己再關進牢獄五年？
是嗎？
遲遲等不到她的回應，裴昀深難得耐心，「道歉得有誠意，不是嗎？」
欻……
火機砂輪摩擦的聲音在車廂內極其清晰。
姜霧覺得自己彷彿被放在火焰上炙烤一般，上下不得。
她啞聲反駁，「不……」
裴昀深壓根不管她的意願，固執繼續。
「說來也巧，這五年，我在外頭也遇到過一個和你長得三分像的女孩。」
姜霧心底咯噔一下，狼狽又慌亂地垂眸，借着髮絲掩蓋側臉。
五年，他確實可能找新人。
「不過……」裴昀深拖長尾音，餘光不停打量角落的姜霧，期望得到一點不一樣的回應，「她比你更會討我歡心，比你更漂亮，比你落落大方坦蕩明亮……」
「不過可惜，我要回國，分手了。」裴昀深收起火機，緊握在手心，火機上繁複的花紋在手心壓出一副畫。
姜霧不動如山，等着他繼續。
「呵……」裴昀深自嘲般收回視線。
她不在意，一點也不在意他是否身邊出現其他人！
好樣的！！姜霧！
裴昀深咬牙切齒道：「你這張臉還不錯，可以陪我玩玩這替身遊戲，說來我還真有點捨不得她呢。」
話音落下，姜霧也理清他的目的。
他想用同樣的方式羞辱她。
讓她體會被當做替身的無奈和卑微。
可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情？
先不說他這五年都在邊境部隊，哪裡認識女孩？
再者，他當年那麼恨她，怎會找一個和她三分相似的女孩？
這理由真的蹩腳到爆炸。
可這樣的報復方式，意味着她會和他無止境地糾纏下去，和她最初想遠離他的目的南轅北轍。
她不可能答應。
「裴少……我玩不起。」姜霧用最輕最柔的聲音，說着最冷酷的拒絕。
「行。」裴昀深幹脆道，「滾吧。」
姜霧怔愣一瞬，不可置信地側眸，望着他冷厲的稜角，唇瓣喃喃，發不出聲兒。
裴昀深放過她了？
這麼輕易？
咔噠。
門鎖開了。
姜霧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決定。
她毫不猶豫打開車門跑了。
「嘖。」裴昀深眼眸深沉地盯着打開的車門，喉間發澀，「你跑不了的。」
她的軟肋，他清清楚楚。
不遠處等待的助理蔚壺極有眼色地上前，傾身在車門邊，語氣恭敬，「裴少，需要派人跟着嗎？」
裴昀深摩挲着兜里的火機，冷冽道：「不用，回去吧。」
「是。」
回到水靖海岸。
裴昀深一眼看到客廳坐着的華貴婦人——伍順慈，他的親生母親，裴氏集團董事長夫人。
他眼眸微顫，將手裡的火機塞進兜里，「媽，您怎麼來了？」
伍順慈身形一頓，起身回眸。
那張保養得宜的臉上沒有一絲皺紋，體態挺拔筆直，眼眶微紅，語氣哽咽。
「昀深？你不回老宅，我只能來這裡看你了。」
裴昀深淡然地望着她眼角的水光，朝樓上走去，「晚上宴會就能見面，何必麻煩過來一趟？」
「五年不見，媽媽很想你。」伍順慈跟上他的步伐，「想早點見你。」
「我還有事，讓蔚壺送您回去。」裴昀深關上書房門，隔絕對話。
房內，他小心翼翼將那個火機放進保險箱，和一堆凌亂的工程圖紙還有折了一半的三角尺放一起。
再加上四道密碼鎖，兩道機械鎖。
伍順慈站在門口，尖銳的指甲深陷手心。
都怪姜霧那個壞女人，把她的兒子逼成這個模樣。
五年前，裴昀深還是個熱烈赤誠的少年，雖粗糙了些，但也算得明媚，現在……彷彿穿不透的寒冰，四周豎起圍牆，不讓他人窺探。
她泄氣轉身離開。
那個她口中的壞女人姜霧，此刻正站在病房門口，透過玻璃，凝視着裡面渾身插滿管子，陷入沉睡的病人。
裡面的人，是她的養母姜淑華。
「姜小姐。」姜淑華的主治醫生李醫生站在她身旁，語氣擔憂，「您母親的病情刻不容緩，癌細胞已經擴散到無法控制的地步，必須馬上做手術。」
姜霧眼眶微熱，右手顫抖地捻着衣角，局促焦躁。
「我知道，能不能再等等？我很快就能湊齊手術費的。」
李醫生垂眸盯着她，視線落在她手腕上的毛絨護腕，輕聲嘆氣，「儘快吧。」
話音剛落，手機響鈴。
是裴彥的簡訊。
【今晚有個宴會後廚助理的兼職，大概兩小時，薪資一千，要來嗎？】
【要！】
章節評論(2)
點擊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