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假貨見到正主
9.09
若是以往，她一定會禮貌拒絕，並誠心感謝他的慷慨，再委婉地表示他不要再聯繫自己了。
五年牢獄，讓她如驚弓之鳥般，對裴氏的所有人都無比警惕，恨不得離八丈遠，即使是裴彥，也不願意再多聯繫。
可偏偏，她一個月前走出監獄的那一刻，狹窄的視線中，有病態瘦削的姜淑華，還有風光霽月的裴彥。
彼時，她有過片刻詫異。
畢竟在裴彥視角里，她是變態的追逐者，是玩弄他本家弟弟的壞女人，也是導致裴氏集團陷入輿論風波的罪犯。
她根本想不到，裴彥會來為她接風洗塵。
不過只思索一瞬，她便釋然了。
裴彥就是這樣的人，慷慨溫潤，如同大海般承載萬物，包容一切，懷着厚德載物的心胸，感化一切苦難和悲傷。
這愈發讓她感到窘迫羞愧，恨不得從未被他關注。
甚至在她疲於找工作之際，裴彥也屢次伸出援手，可惜次次在她這裡吃閉門羹，即使這樣，他也從未輕言放棄。
但現在不一樣。
她好不容易找到高薪的外賣員工作被辭，工地做飯的錢要月底才結算，還有一份賣夜宵的工作也賺不到多少。
目前的存款，面對姜淑華的手術費，不過杯水車薪。
她需要錢，無比迫切地需要，即使會和裴彥扯上關係，也顧不得那麼多。
這次她答應得幹脆利落，只為了那一千塊錢的薪資。
夜色降臨，城市才剛睡醒。
街道不同白日的寂靜，鬧哄哄的，路邊攤的吆喝聲和車軲轆聲交雜，充滿生活的氣息。
可這燥熱的空氣依舊裹挾着人發慌發燥。
姜霧到達裴彥給的酒店地址時，裴彥在樓下親自接她。
姜霧越過他的肩頸，心有餘悸地瞥了眼大堂中央輝煌的金漆草書——龍襄。
裴氏集團旗下的五星級酒店，也是……她和裴昀深度過分手夜的地方。
「怎麼了？」裴彥不解的聲音在她前方響起。
姜霧回神，慌張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高檔面料包裹着他頎長挺拔的身軀，寬肩窄腰，比例極好，金絲半框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樑上，眉眼俊美，完全看不出他已經34歲。
身上時刻散發着令人安心的岩茶香氣，像他這個人一般，剋制守禮，堅毅與溫和並存。
「沒……沒事。」姜霧彷彿被燙到一般，快速垂眸，指甲扣着虎口，「走吧。」
裴彥抿唇，體貼地沒有多問，只輕聲叮囑，「如果身體不舒服，可以不去，下次給你找個輕鬆點的活兒。」
姜霧搖頭，「沒有，您給我介紹的工作都挺輕鬆的。」
兩個小時一千塊，比她送外賣的薪資都高。
只是地點有點特殊，她只祈禱不會遇到裴昀深。
「別用敬稱，聽着怪彆扭的。」裴彥用開玩笑的語氣調侃，「我也就大你七歲，用上『您』這個詞，別人還以為我是你叔叔輩的人。」
「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姜霧惴惴不安地擺手，急得臉色發白。
裴彥頓了一瞬，柔聲安撫，「開玩笑的，別當真，叫我裴大哥就行。」
姜霧踟躕點頭，但並沒有開口。
裴彥帶着她繞開宴會前廳，徑直去了后廚。
一座九層巨型蛋糕矗立在廚房中央，蛋糕頂上插着個牌子——祝賀深哥回歸！
姜霧呆若木雞地站在門口，杏眸瞪着「深哥」兩個字發愣。
裴昀深嗎？
裴彥注意到她停下腳步，順着她視線看去，懊惱地吸氣。
「抱歉，忙着處理工作，差點忘記告訴你，這宴會是為我弟弟裴昀深準備的，他今天從邊境回來了，蛋糕是他幾個朋友私下弄的。」
「你要是覺得為難的話……現在可以離開。」
姜霧垂下眼眸，輕輕握着右手腕，自我安慰道：「沒事的，我只是在後廚幫工，不會去前面宴會廳，他也不可能過來。」
「況且……我們已經分手了，裴大哥不用在意這些。」
裴彥鬆了口氣，「那就好，有事給我打電話，我先去前面會客了。」
「好的，謝謝裴大哥。」
裴彥回到宴會廳，一眼便見到被人群簇擁的裴昀深。
他長大了，比五年前更成熟了。
裴彥眸底閃過一抹欣慰，抬步靠近。
「昀深。」
裴昀深懶懶掀起眼帘，看到裴彥的瞬間，冷峻的臉上閃過一抹厲色，隨即很快消散。
「大哥。」
周圍的人群極有眼色地散開，將空間留給兄弟倆。
裴彥從侍應生托盤上拿了兩杯香檳，遞給他，「終於捨得回來了。」
裴昀深接過酒杯，輕輕晃了晃，沒喝，悶聲嗯了一聲。
「這次不會回去了吧？」裴彥將手裡的酒一飲而盡，喟嘆出聲，「這次可得留在國內，好好幫襯公司。」
裴昀深放下酒杯，「會的大哥，我朋友剛約我去玩玩，我先走了。」
「行。」
*
酒店包廂。
「深哥！」明子騫推着九層大蛋糕出現在包廂門口，滿臉雀躍，「祝賀你回國啦！！！」
裴昀深抬眸，視線落在蛋糕頂上的牌子，眸色動容，語氣多了幾分隨意慵懶。
「你這混小子什麼時候這麼有儀式感？」
鍾琛抿了口酒，「你這一去就是五年，終於回來了，可不得好好慶祝？這蛋糕可花了子騫不少心思。」
三人從小一起長大，裴昀深被扔到部隊后，也沒和這倆人斷聯，反倒時不時通個電話，關心彼此近況。
關係比他和家裡人都親近。
裴昀深嘴角微勾，腦子裡倏然閃過那女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和眼前好友大相徑庭，眉眼又耷拉下去，渾身裹挾着空調冷風的凌厲。
明子騫毫無察覺地切蛋糕，「快嘗嘗！吃了我的蛋糕就不許走了！」
鍾琛敏銳地察覺到身旁人的不虞，試探地關心，「怎麼了？回國還不開心啊？非得在邊境打打殺殺，刀口舔血才叫生活？」
明子騫將切好的蛋糕放在桌上，沒心沒肺道：
「什麼呀，你忘了深哥五年前離開是因為什麼嗎？還不是被那個女人當裴彥的替身了，回來后第一眼見到裴彥，相當於假貨見到正主了，換你，你能高興得起來嗎？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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