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為了他，放棄你母親？
21.21
姜淑華忐忑環視病房，「小霧，這……怎麼回事？」
姜霧咬着唇，強撐着笑意，「媽，你安心治療，其他的有我。」
裴昀深的事，她不想姜淑華知道。
「是不是裴彥？」姜淑華病態疲憊的眸底閃過希望。
姜霧扯了扯唇角，未反駁。
她實在找不到一個理由讓姜淑華信服。
姜淑華卻將她的沉默視作默認，惶惶不安的心終於安定下來。
「裴彥對你這般好，真的不考慮一下嗎？」姜淑華放緩語調。
「媽。」姜霧瘦削的小臉浮現一抹排斥，「以後不要再說這件事兒了。」
姜淑華枯瘦的指尖微動，「行，媽知道了，媽不說了。」
敲門聲倏地響起，病房門被緩緩推開。
姜霧瞳孔聚焦在門口，看到來人瞬間，懸到嗓子眼的心臟緩緩落下。
「裴大哥。」姜霧起身，圓潤的指尖深陷掌心，嫣紅的唇瓣被貝齒碾出白痕。
大概是醫院通知裴昀深轉院的事情了，那他知道這是裴昀深做的嗎？
裴彥……會選擇支持裴昀深嗎？
無論如何，他們才是親兄弟，她始終是個外人。
「小彥來了？」姜淑華多了幾分力氣，「快坐！」
「阿姨好。」裴彥微微頷首，將手裡的營養品放在桌上，「給您帶了點營養品，對身體好。」
「謝謝小彥。」姜淑華客氣道，「你能來看我就很好了，還帶東西，我這病房……」
「裴大哥。」姜霧慌張打斷姜淑華的后話，找了借口將裴彥支出去。
*
空曠的走廊，燈光投射向下，照得人抬不起頭。
姜霧站在裴彥對面，無意識摩挲護腕邊沿的凸起的縫線，「裴大哥……那個人他……」
她想問裴昀深到底什麼意思，可又反應過來，裴彥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告訴她。
他們是兄弟，同仇敵愾本就是應該的，她這樣問只會顯得她無知無畏又咄咄逼人。
她不想，也不願意在裴彥心中留下這樣的印象。
「手機壞了，沒接到你電話。」裴彥率先解釋，「阿姨轉院的事兒，確實是他幹的，他年紀小，有些任性，你多擔待，阿姨手術不用擔心，我會解決。」
姜霧喉間蔓延一絲苦澀。
裴昀深年紀小？
這句話，她五年前在裴昀深母親嘴裡聽過，可現在裴昀深都25了，還用這個做借口嗎？
姜霧睫羽煽動，哀慟的視線定在裴彥俊美的臉上。
倏然，她注意到他被金絲半框眼鏡遮掩的顴骨處，有一道一厘米長的血痕。
「你這……」姜霧往前半步，訝異地盯着血痕，「臉上的傷怎麼回事？」
裴彥一向冷靜自持的面容裂開一絲縫隙，他側過臉，言辭含糊。
「沒事，不小心弄傷的。」
「是他嗎？」姜霧喉間發緊，只覺得腦子從未如此清醒。
「因為裴大哥想幫我，所以和他鬧矛盾了？」
裴彥眸色晦暗，帶着幾分隱忍：「別多想。」
姜霧死死扣着虎口，嘴角溢出一絲苦笑，「猜對了。」
兄弟鬩牆，裴昀深母親知道的話，怕是不會放過她。
裴彥安慰道：「小打小鬧，不用放心上。」
「什麼不用放心上？」一道陰鬱的嗓音從走廊盡頭傳來。
空氣在這一刻凝滯，走廊的白熾燈光將姜霧的小臉映照得一片慘白。
高定皮鞋踩踏在理石磚面上踢踏作響，每一步都彷彿踩在姜霧心尖。
千萬條血管被碾壓得無法喘氣，窒息感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僵着身子不動，鼻尖陡然傳來濃烈的，令人發嗆的琥珀煙草的氣息，她的身影被一道頎長的影子強勢籠罩，如困囚籠，無處可逃。
「大哥怎麼在醫院？身體不舒服？」
裴昀深磁性的嗓音自姜霧頭頂傳來。
即使裴昀深已然撕破臉皮，裴彥依舊維持面上和平，「有點私事。」
裴昀深完全忽略姜霧。
「什麼事兒？需要我幫忙嗎？」
姜霧的頭恨不得埋進肚子里，她想離開，但雙腳彷彿生根一般，無法挪動半分。
「已經解決了。」裴彥面無波瀾地拒絕，視線落在他指尖的猩紅上，提醒道，「醫院禁煙。」
裴昀深忽略他的話，掃過身前鵪鶉似的女人，彷彿後知後覺，終於發現姜霧。
「這個女人，是誰？」
「朋友。」
裴昀深抖了抖指尖的猩紅，食指一翻，燃燒的煙頭轉向手心熄滅，面上卻沒有一絲波瀾。
「呵……朋友，現在什麼人都能做裴家大少爺的朋友了？」
話音剛落，姜霧只覺得周遭氣壓降低，塵埃化作利刃，落在她肌膚上，無情又凌厲。
姜霧啞聲開口，「裴少……」
裴昀深眸底閃過一抹詫異，繼而恍然大悟，「原來是我的前女友姜霧啊。」
姜霧呼吸彷彿被剝奪，嗓音干啞，「我能和您單獨談談嗎？」
裴昀深眉尾微挑，意味深長地扯了扯嘴角，「行。」
「姜霧。」裴彥不贊同地制止，「你先回去照顧阿姨吧。」
姜霧搖了搖頭，沖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眼神。
裴昀深冷眼看着倆人溫馨的互動，手心的煙頭深入幾分，神情愈發陰鷙駭人，喉間滾出冷嗤。
「看來我大哥的私事兒，指的是我前女友？你們……真的只是朋友嗎？還是……大哥想撿破鞋？」
「裴昀深！」裴彥眉眼染上惱怒。
姜霧臉色欻地一白，失血的唇瓣顫慄地張闔，喉嚨卻彷彿被石子兒堵住般，一個音也發不出。
裴昀深嘴角噙笑，漫不經心斜睨姜霧一眼，見她神情倉皇，渾身的戾氣愈發重了。
說中了，所以才害怕嗎？
當着他的面兒，她把他當什麼！？
「你們的事兒，我不感興趣。」裴昀深冷冷撂下一句，「還有事先走了。」
姜霧雙手交握，對裴彥匆匆解釋，「裴大哥，手術的事情，不用幫我了，你和他……不要生了嫌隙。」
兄弟相鬥，遭殃的只會是她。
話落，不遠處的裴昀深身形一僵，隨即腳步愈發凌厲，裹挾着殺意。
裴彥還想說些什麼，然而姜霧已經追趕裴昀深離去，只留給他一個單薄的背影。
裴彥陰翳凝視着一前一後兩個身影，五指合攏，骨節寸寸泛白。
*
「裴昀深！」追到地下車庫的姜霧終於忍不住，喊了他的全名。
裴昀深只頓了一瞬，隨即扭頭粗暴地拽着姜霧手腕，上了黑色越野。
卻在將她扔進去時，下意識抬手護住了她的後腦勺。
車廂內的琥珀煙草氣息更甚，比前兩天還嗆人，如同細密的網，密密麻麻包裹着姜霧。
「真是善解人意，為了不讓裴彥為難，竟然捨得放棄你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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