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主動來找他？
30.3
鍾琛渾身一凌，眉眼嚴峻地警告他，「別擅作主張，到時候惹怒深哥，我也幫不了你。」
明子騫癟嘴，梗着脖子，不服輸地頂嘴。
「我還什麼都沒做呢，你就會嚇唬我，深哥難不成能為了一個拋棄他的女人把十幾年的好兄弟下死手不成？」
鍾琛眸光掠過地上的煙灰缸，意味深長地輕嗤，「那可說不準。」
明子騫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努了努嘴，腦子裡一個大膽的計劃成型。
*
裴昀深從緋色出來后，讓蔚壺將他送回水靖海岸，又將人打發走了，偌大的別墅，只剩他一人。
二樓書房。
裴昀深佇立在書櫃前，眸光鎖定在最底層的檀木盒子上，老式鎖芯泛着鐵鏽，昭示着許久未經人觸碰。
或許是酒精作祟，他的視線變得模糊，眼角隱約氤氳着水汽，書房內沒開空調，燥熱的空氣將他腦子熏得混沌不堪。
咚……
膝蓋骨砸向地面，發出令人顫慄的哀鳴，他卻恍若未覺，堅定伸手去夠那個盒子上的鎖，指尖顫抖，三次掠過鎖芯，最終咔噠一聲，檀木盒彈開。
裡面赫然躺着一本陳舊破爛的相冊和一本邊角泛黃的牛皮日記本。
相冊被撕成兩半，用一捆麻繩粗鄙地纏繞起來，日記本倒是完好無損。
這兩樣東西都是姜霧的。
五年前，裴彥將這兩樣東西親手遞到他手上，隱晦委婉地戳穿他的替身身份。
起初，他對這樣荒唐的言論嗤之以鼻，可翻開相冊那一瞬，他不得不承認，她愛的人，或許從來都是裴彥。
相冊里，密密麻麻滿是裴彥的身影。
大多是從各大報紙上裁剪下來的，被姜霧細心地用塑封袋封好，小心翼翼地放進相冊里，旁邊還標註着時間地點，偶爾寫一句她對裴彥的崇拜之詞。
少女的熱烈與細膩，全數傾注在這寥寥數語間。
直到她二十歲那年，正式成為裴氏工程部的一員，那些照片不再是報紙上刊登的公開圖片，而是她親手拍的。
公司年會上的裴彥，工程開工會議上的裴彥，還有……指導她工程製圖的裴彥。
直到這本相冊翻到最後一頁，也從未見到他半個身影。
整本相冊時間跨度，足有七年，佔據了姜霧整個懵懂的少女時期。
當初他只看過那本相冊，便已然承受不住，哪敢再翻開日記？
早在五年前，他就將這兩樣東西鎖了起來。
如今他自虐般的將東西拿出來，想求證些什麼。
求證什麼呢？
或許是在奢求，日記本里會出現他？
又或許……在確認，她曾經也愛過他？
愛上一個替身？
未免太過可笑。
裴昀深薄唇緊抿，眉尾的刀疤狠厲中染上幾分哀慟，修長的指尖顫抖地翻開那個日記本。
娟秀稚嫩的筆跡躍然而上。
【星期三，晴天】
【作業還沒寫完，學校非得讓聽講座，什麼講座那麼重要啊？】
裴昀深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黑眸空洞麻木地盯着下方用粉色墨水寫的文字。
【啊！！我收回剛剛的吐槽！是裴彥的講座！！】
右下角還畫了兩朵小花，也是粉色的。
裴昀深猛的閉眼，指尖落在右下角翻頁處，踟躕片刻，終於翻開第二頁。
時隔五年，他終於看到這本日記的第二頁。
【裴彥居然就是德育慈善基金的投資人！！原來一直是他在資助我！！今天詢問他學習方法的時候，他也充滿耐心，嘴角還一直帶笑，怎麼會有這麼善良正直又充滿同情心的人啊？！救命！！愛了！愛了！】
轟……
裴昀深腦子裡緊繃的那根弦終於斷了。
裴彥說得沒錯，滿打滿算，姜霧和他認識十五年了。
哈……
裴昀深攥着日記本的指尖泛白，泛黃紙頁上倏地多出一團洇濕，將「裴彥」兩個字暈染開來。
撕拉……
堅韌的牛皮紙頁在他指尖迸裂，可他依舊不甘心般，一頁頁翻下去。
【星期五，陰天】
【不開心，不是說今天有裴氏公開招商會議嗎？怎麼突然不舉行了？好不容易放假，還見不到裴彥……】
……
【星期一，大雨！】
【大學選專業有點迷茫，我今天試探地給裴彥的公開郵箱發了郵件，他居然真的回我了！！還很真誠地給我一系列建議！！我決定了！就學土木！！我要向他看齊！！做最厲害的工程師！】
裴昀深指尖一頓，驀地笑出聲。
笑聲空蕩陰森，令人不寒而慄。
原來……她當初信誓旦旦說着要當最優秀的工程師，也是因為裴彥？
分明是盛夏，空調未開。
可他卻覺得如同墜入冰窖，骨頭縫裡都透着冰渣，冷得他每個毛孔都在顫慄，呼出的氣體都變得一團霧。
裴昀深長吸一口氣，抱着日記本趔趄起身，去樓下酒櫃里拿了幾瓶紅酒。
他坐在落地窗邊，姿態隨意地將一整瓶紅酒灌下，酒液從嘴角溢出，順着鋒利的下頜劃過喉結，隱入衣襟。
連着喝了兩瓶，他才再次翻開日記本。
一小時過去，他將姜霧的少女心事，看了個透徹。
字字句句都是裴彥，就連和他在一起那兩年，日記里也不曾出現他「裴昀深」三個字。
是替身不配出現在她的日記本里嗎？
腳邊的空酒瓶越來越多，裴昀深的意識卻越來越清醒。
「姜霧……」他盯着窗外的夕陽，低聲喃喃，「你可曾……有一秒愛過我？」
門口密碼鎖打開的提示音驀地劃破室內的寂靜。
裴昀深警覺扭頭，渾身肌肉緊繃，銳利的視線落在玄關處。
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現在視線內——姜霧。
她身着紅色弔帶短裙，精心打理的鎖骨短髮在夕陽下泛着緞光，幹裂的唇瓣此刻泛着誘人的光澤，雙眸半闔，眼神遊離，眉心似蹙非蹙，隱忍中莫名夾雜着魅惑。
裴昀深恍然眨眼，自嘲地垂眸。
趙儲曾經說過，聽覺神經受損，在一定程度上可能會影響視覺神經。
看來他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竟然出現幻覺，在水靖海岸看到姜霧了。
她怎麼可能會主動來找他？
五年前分手時不會，現在更不會了。
「熱……」
裴昀深敏銳地捕捉到這道嚶嚀聲。
不是幻覺！
姜霧來找他了！
主動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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