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深知身在情長在
13.21
裴淮之正在看著公文，身上的青衫已經換成了一件月白色的長袍，青絲平整的匯於玉冠中，瞧著是已經收拾妥當了。
聽到開門聲，他長眉微蹙，聲音像是浸了涼水：「陳安，我如今還不餓，你先下去，不必再過來了。」
「三哥哥，是我。」
白夢嬌沒有關門，理了理裙擺，邁步走到書案前，抬手將他手裡的公文拿下來放在桌上，笑道：「我做了糕點，給哥哥送來，誰知道聽陳安說，哥哥染了風寒，不肯吃藥。」
裴淮之抬眸，看著眼前眉目如畫，粉雕玉琢的人，心口在這一刻，突然漾起了波瀾。
他突然有些心虛，不敢再看她。
「我沒事，不過是咳嗽了幾聲罷了。」
白夢嬌見他低垂下頭，只以為他又要看公文，忙走到他身側，像往常一樣，抱著他的手臂笑道：「哥哥先別看了，出去嘗嘗我做的糕點！」
少女身上的馨香在這一刻，撲面而來。
裴淮之側眸看她，眼底墨色流轉：「今日的事……」
他想勸她不要放在心裡，日後定會再為她找一個好夫婿，可是話堵在喉嚨里，他竟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今日一看，就像是精心打扮了過來的，她素日很少化這樣濃的妝，想來是今日傷心壞了，為了遮掩不好的臉色。
白夢嬌聞言，眸光一閃，隨即她揚唇一笑，說道：「三哥哥，今日的事，多謝哥哥為我出頭，只是哥哥如今身在朝堂，理應處處小心，嬌嬌還想請三哥哥下次不要再做這樣危險的事了。」
裴淮之薄唇緊抿，似是又想起了那會的事，眸光也深沉了許多。
末了，他長嘆一聲，徐徐起身，看著白夢嬌笑道：「你受了這樣的委屈，哥哥定是要為你出頭的，好了，這會我竟有些餓了，去嘗嘗你做的糕點。」
說完，他抬手拍了拍她的頭，眼底逐漸泛起了明亮的光，恰似春日暖陽，俯照大地般。
白夢嬌壓下心口的悸動，微微頷首，跟在他後面，邁步出了書房。
這會的天，亮堂了許多，只是仍舊不見太陽，樹上的鳥兒又在嘰嘰喳喳的，這會聽著，竟不覺得鬧人了。
糕點本來就有些涼了，白夢嬌只讓裴淮之嘗了一點，就準備撤下去，誰知裴淮之竟將整盤的糕點，都吃了。
隨後，裴淮之開口道：「嬌嬌的手藝，愈發的好了。」
白夢嬌笑著應下：「哥哥喜歡就好，等明日我還做了送過來。」
裴淮之笑的坦然：「好，嬌嬌做了多少過來，我都吃的下。」
兩人笑著鬧著，一直到太陽落了山，白夢嬌才離了裴淮之的院子，帶著碧雲往自己院子走。
先前來時，心底的陰霾，這一會，蕩然無存。
碧雲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自然也感覺到了自家小姐的暢快，先前還跟個霜打了茄子一樣，無精打采，這一會，就像是向日而生的向日葵，渾身透著勃勃生機。
「小姐，奴婢瞧著，您嫁給誰，都不如嫁給三公子，反正小姐也不是老夫人的親生孩子。」
「胡說什麼？」
白夢嬌聞言，心口一跳，忙四處看了看，眼底滿是戒備。
「奴婢也是替小姐高興，一時失言，還請小姐恕罪。」
碧雲後知後覺，趕忙俯身行禮請罪。
白夢嬌深吸了一口氣，擺了擺手，沉聲道：「行了，起來吧，以後這樣的話，就不要多說了。」
她心裡也想有朝一日能夠嫁給三哥哥，但是哪裡有這麼容易？
如今她成了三哥哥名義上的義妹，白家的父母族人皆亡故，等一年供孝期一過，可是要上裴家族譜的。
兄長娶妹妹，那可是有悖大倫的。
回到院子，就見孫氏院子里的銀霜正等在那，見著她時，忙上前行了禮。
「六小姐安，奴婢銀霜，奉老夫人之命，特來傳話。」
「銀霜姐姐快起來，不知母親有什麼話？」
白夢嬌虛抬了一把，笑盈盈的問道。
銀霜微微頷首，起了身：「老夫人說讓六小姐明日一早，過去陪她用早膳。」
「好，我知道了，銀霜姐姐好不容易來一趟，進屋喝盞茶吧！」
白夢嬌點了點頭，客氣疏離的邀請道。
銀霜趕忙擺了擺手，笑道：「多謝六小姐，奴婢還有差事，就不勞煩小姐了，奴婢告退。」
白夢嬌應了一聲，吩咐碧雲出去送送，見著兩人走到院子門口，才轉身回了正屋。
這會，老夫人叫她去，想來不是婚事，就是有關裴淮之的事。
白夢嬌坐在榻上，略有些疲累的捏了捏眉心，垂眸，不經意間就看見了腕上的那支玉鐲，那是裴淮之先前送給她的。
這些年，什麼樣的新奇小玩意，裴淮之都送給她過，唯獨沒送過她女子的首飾，這是第一件。
她抬手撫著玲瓏剔透的鐲子，眼底似是又星辰閃爍。
上元節那晚的情景，似是走馬燈似的，又在眼前浮現，裴淮之低沉魅惑的嗓音在耳邊迴旋。
「嬌嬌，乖，不要怕。」
即便是醉酒，裴淮之還是念著她的名字。
「小姐，小姐。」
恍惚中，丫鬟碧雲的聲音逐漸傳來，驚得白夢嬌渾身一顫，不明所以的看向她：「怎麼了？」
碧雲疑惑的瞧了她一眼，隨後將自己手裡的木匣放在了桌上，笑吟吟地說道：「小姐，這是三公子方才派陳安送過來的，說是三公子近日偶然得到的，聊供小姐賞玩。」
白夢嬌聞言，粉白的面色上逐漸暈開了笑意：「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碧雲點了點頭，匆匆退下。
房門被關上，正屋裡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白夢嬌垂眸，看著眼前精緻的木匣，一顆心突然就懸了起來，像是在期待什麼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暗罵了自己一句，這才伸手去打開那個木匣。
裡面是一張花箋，還有一支簪花步搖。
花箋上寫了半句詩：「深知身在情長在。」
白夢嬌錯愕的看著上面剛勁的字，復又垂眸看著手裡的步搖，搖晃的珠子就像是此刻她的心一般，搖搖晃晃，不知前途。
她期待的事，終究在今夜，有了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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