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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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發熱

  付臻回到屋裡,讓丫鬟們都退下后,才一下坐在床上,後知後覺地有些心驚肉跳。

  若說陳庭風晚膳未歸家是偶然事件,可元寶打翻食盒一事難道還能偶然和夢裡重合上嗎?

  就算她再不相信,昨晚做的那個夢就是她人生的預知夢!

  她心慌得厲害,翻身上床把被子緊緊裹在身上,卻還覺得彷彿有股寒意不斷往她骨頭縫裡鑽,冷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夢中的場景不斷在她眼前浮現,她腦子裡亂糟糟的,只覺得這兩天發生的一切都猶如一張大網,將她緊緊束縛在其中,就像被蜘蛛纏住的飛蛾,徒勞無功地掙扎。

  她狠狠閉上眼,企圖讓自己陷入沉睡。

  要睡一覺,睡醒才好仔細地想一想她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屋內的燭火搖曳,許是燈油燃盡了,「噼啪」一聲,屋內頓時陷入黑暗。

  付臻不知過去了多久,只覺得整個人昏昏沉沉,眼前不斷閃過畫面,最終定格在了丫鬟們帶着譏笑的臉上。

  「付臻」被關在屋內不斷咒罵,外頭的丫鬟婆子沒有一個搭理她的,只聚在廊下說着小話。

  「什麼少夫人呀,這京城富貴人家哪一家不知道她這個少夫人是她使了下作手段得來的,否則咱們世子這麼端方守禮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新婚夜就下她的面子?」說話的丫鬟頗有幾分姿色,正鄙夷地說道。

  旁邊年紀比她小的丫鬟拉了她一下,往屋裡看了看,見沒動靜才說:「你小聲些,雖然這些事情咱們都心知肚明,但明面上她還是少夫人呢,被她聽見了又得被打罵了。」

  綉着花的婆子聞言嗤笑一聲:「也沒見過誰家少夫人做成咱們家這樣的,攏不住郎君的心不說,還凈使些下作手段,果然是鄉野來的,就是上不了檯面!」

  「可不是,」美貌丫鬟甩了甩手上的瓔珞,「連世子帶回來的客人都敢下毒,她這膽子做個少夫人可委屈她了,我看啊,她得去戰場,用這些狠辣的手段毒死那些敵國的士兵才是!」

  她這話一出,周圍的人頓時笑作一團,言語間只見嘲諷,不見半分尊敬。

  付臻知道自己又在做夢了,卻怎麼也醒不過來,只能自虐般地聽着這些下人們說盡刻薄的話,心裡猶如被人架了把火,直燒得她五臟六腑都疼起來。

  突然,畫面一轉。

  屋內一片漆黑,靜悄悄的,地上的「付臻」早已絕了氣息,窗外的雨不斷打進來,落在她未閉上眼的臉上,好似她落下來的淚。

  而丫鬟們的房間卻燈火通明,幾個丫鬟鬧哄哄地滾作一團,笑聲不斷,偶爾還罵她幾句,極盡刻薄。

  付臻眼裡瀰漫着血色,胸腔內的怨恨不斷翻滾沸騰,這一刻,她彷彿就是那個地上絕了生息的「付臻」,那個無人問津生生痛苦而死的「付臻」!

  天上「轟隆」一聲,電閃雷鳴,銀龍似的閃電彷彿也感受到了她滿腔的怨憤,一下劈開了她眼前的迷霧。

  付臻瞬間睜開了雙眼,渾身冷汗遍布,彷彿剛從水裡撈起來的一般。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喉嚨里火燒火燎,她忍不住咳嗽起來,可一咳起來就停不下來了,直咳得她要將心嘔出來。

  屋外守夜的翠環聽見,立刻推開門,見付臻彷彿去了半條命的樣子,登時急道:「小姐!」

  她忙倒了杯水,扶着付臻慢慢喝下,拿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感受到滾燙的溫度,頓時驚慌道:「小姐你發熱了!」

  付臻還在不斷地咳嗽,翠環着急地一邊輕撫她的後背,一邊朝外叫道:「碧玉!快去請大夫來!」

  「哎!」碧玉應了一聲,急匆匆跑走了。

  付臻好不容易壓下喉間的那陣癢意,靠在翠環的身上小口喘着氣,眼前一陣黑一陣白,心尖恨得滴血,夢裡的苦難痛得她不住地掉眼淚。

  從小到大,她別的什麼都不怕,只怕疼,可最後竟是生生疼死了!

  想到最後嘔出來的那口黑紅色的血,她哪裡還不明白,她分明是被人下了葯了。

  她用藥迫使陳庭風娶了她,最後卻也死在了毒藥上。

  何其可笑。

  翠環心疼地拿帕子給她擦眼淚:「大夫很快就來了,好小姐再忍忍,快別哭了,等會兒眼睛該腫了。」

  付臻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些什麼,只是心裡的委屈酸澀和無助,都猶如漲潮的潮水朝她鋪天蓋而來。

  夢中的她只是想要一個好的未來,怎麼就落得個死不瞑目的下場?

  一步錯,步步錯。

  或許當初她根本就不該將期望寄托在陳庭風身上……

  對了,陳庭風!

  付臻頓時一驚,想起今天她驗證的結果,忍不住有些后怕又慶幸。

  她已經大概知道了,這兩個夢就是對她的警示!上天憐惜,讓她得知了她的命途,讓她還有機會改掉她的命!

  她擦掉臉上的眼淚,通紅的雙眼泛着冷光。

  夢裡的她貪圖榮華富貴,現實的她依舊想要!既然糾纏陳庭風會帶來不幸,那她遠遠避開還不行么?

  京中五步一個富貴人家,還怕沒有好兒郎么?

  她垂眸深思,距離白夫人讓她嫁人還有將近兩年的時間,在這期間她得想辦法搭上京中其他的富貴子弟……

  李大夫被人半夜從被窩裡挖起來,急匆匆趕來,見付臻臉色蒼白,心下就是一個咯噔。

  他細細切脈片刻,皺眉道:「小姐這是驚懼過度、五臟鬱結引起的發熱,恐則傷腎,加之小姐本就氣血不足,身體虧空,倘若不好好養着,恐於日後有礙。」

  翠環急道:「這可怎麼是好?」

  付臻此時已經慢慢平靜下來,她拉住翠環,看向李大夫,溫聲道:「勞煩大夫開藥吧。」

  李大夫拿出隨身攜帶的紙筆,寫完后讓丫鬟下去抓藥,對着付臻關切道:「小姐往後得平心靜氣才是,萬不可心緒起伏過大,否則真損傷了五內可就麻煩了。還有,在下觀小姐身形消瘦,臉色蒼白,想是曾經受過苦才導致了身體虧空,日後也得好好補一補。」

  付臻朝他道謝:「多謝大夫,我都記下了。」

  付臻院里夜間請了大夫,不過片刻時間,主院便知道了。

  白夫人急匆匆趕過來,頭髮還披散着,見付臻臉色蒼白,小心地摸了摸她的臉:「臻臻,怎麼了這是?」

  付臻睜開眼睛,見她着急,便安撫道:「沒事的舅母,只是有些發熱,吃了葯就好了。」

  「好端端的,怎麼忽然發熱了?」

  付臻垂眸,沒法說她是夢見了自己凄慘的死狀才被嚇病了,只好說:「做了個噩夢,驚懼之下,這才病了。」

  白夫人瞬間聯想到她的過往,頓時心疼道:「好孩子,別怕,你入了侯府,往後就都是富貴日子了,再沒人敢欺負你。」

  付臻被她摟進懷裡,面上作出感動的模樣,心裡卻如死水般平靜。

  侯府的日子好,可她終有一日要出嫁,屆時好不好都是未知數,哪來的往後?

  她若不爭,恐怕這輩子還得被嫁給清流人家;她若爭,妄想一輩子留在侯府,到最後也不過是變成枉死的冤魂。

  可悲可笑。

  她閉上眼,掩蓋住眼裡的不甘。

  往後,她要爭,卻不能直白地爭,她需得沉下心來,細細謀劃、步步小心,才能逐漸得到她想要的生活。

  白夫人關懷了幾句,親眼見她把葯喝了,這才放心地走了。

  走到柏麴院前,陳庭風正好打開門,白夫人見他也是套了個披風就出來了,心下瞭然:「你表妹身子弱,做了噩夢驚懼發熱,現下喝了葯已經好多了。」

  「驚懼?」陳庭風略有些疑惑。

  白夫人嘆了口氣:「你表妹之前過得很不好,時常挨餓受凍,還要受她那混賬父親的打罵,若是她不曾寄信來,恐怕如今她已經被她父親賣給青樓了。」

  陳庭風點點頭,目送白夫人走遠后,才朝着付臻院子所在的方向遠遠望了一眼。

  雖然白夫人的解釋貌似很有道理,但陳庭風直覺有哪裡不對。

  他想起晚上醒酒湯被打翻之後,付臻有些反應過度的表現,當時他只以為是湯被打翻了惹得她生了氣,現在想來,與其說生氣,用驚恐來形容更為準確一些。

  只是被下人打翻了醒酒湯,她為什麼要害怕?

  陳庭風垂眸心想,他這個表妹身上的秘密,好像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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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機美人覺醒后,攀上了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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