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見陳洛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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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臻說的賞景原只是個借口,不過在廂房裡待久了難免無聊,便跟李嬤嬤說了一聲,帶着翠環碧玉二人四處走走。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道觀裡頭。
白雲觀是前朝皇帝所建,前朝皇帝好尋仙問道,白雲觀香火鼎盛,本朝皇帝卻更重視佛教,因此白雲觀便不可避免地冷寂下來,不過到底有底蘊在,不至於冷清荒蕪太過。
正殿名為玉皇殿,上頭供奉着三個雕像,神情嚴肅氣勢逼人,下頭蒲團上盤坐着三兩道士。
院中放着一口大鼎,上頭燃着幾隻香,是白夫人幾人點的,她們每回來都要點香並留些香火錢。
正殿兩旁是側殿,裡頭只擺着一個雕像,有一間側殿門關得嚴實,似乎在隔絕旁人的窺探。
付臻不由奇怪,翠環解釋道:「那是三小姐修道的地方,老道長說她命格特殊,進不了正殿,便特意騰出一間側殿給她。三小姐性格有些冷僻,不愛同人打交道,因此這門時常都是關着的。」
三人慢慢步行到了大門緊閉的側殿門口。
付臻道:「既如此,那我們還是快些離去吧,不好驚擾到她。」
正說着,卻見側殿大門突然打開,付臻抬頭,正對上一雙上挑的丹鳳眼。
丹鳳眼本就顯得清冷,加之她氣質出塵,膚白如雪,更是如這山尖積雪,高不可攀。
付臻不免一怔,陳洛冰看了她一眼,將門敞開,示意道:「進來吧。」
聲音卻似冰雪消融,添了幾分暖意。
兩個丫鬟面面相覷,三小姐從不曾主動邀請誰進過這側殿,一時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
付臻回過神,吩咐道:「你們便在門口等着吧。」
說着,快步走進側殿。
門從身後關上,付臻抬眼輕輕打量着殿內,門窗緊閉難免昏暗,只是四處都點了油燈蠟燭,昏黃的燭火點亮二人的眉眼,一時竟有些溫馨。
她打量着四周時,陳洛冰也在靜靜看着她,一雙眼似冰山下的大河,緩慢流淌間彷彿蘊含着無數暗流。
「洛冰妹妹,」付臻看向她沉靜的眉眼,率先打破這滿室的寂靜,「我姓付,單名一個臻字,你喚我臻臻便好。」
她摸不清陳洛冰的想法,只好先把話題攬到自己身上。
二人隔着茶几席地而坐,陳洛冰斟了一盞茶,放到付臻面前:「嗯,表姐。」
付臻啞然。
二人一時又相顧無言,付臻垂眸淺啜了一口茶,不想再繼續沉默下去,直言道:「不知妹妹喚我來是有何事?」
陳洛冰搖搖頭:「只是想見你一面。」
「見我?」付臻心下疑惑,面上卻歉意地笑道,「本該是我來見妹妹才是,只是方才我們來時,妹妹尚在修道不好打擾,這才耽誤了見面的時機。」
「對了,」她道,「我聽舅母說妹妹你不好奢靡,因而也不曾準備十分貴重的禮物,只有我親手打的絡子,我已請舅母轉交給你,希望妹妹能夠喜歡。」
她原想當面送見面禮,只是白夫人說陳洛冰修道便是修一整日,況且一家人之間不用那麼客氣,把禮物收攏了一處送過去便是。
陳洛冰點頭:「禮物我已經收到了,多謝。」
她實在是話少,饒是付臻再怎麼提起話題,她也能三兩句就把話題斷了,實在讓付臻有些苦惱。
沉默着飲完一盞茶,付臻起身告辭道:「天色也不早了,那我便不打擾妹妹清修,先告辭了。」
陳洛冰也起身,將她送至門口,卻在她即將出門時說了一句話:「假作真時真亦假,某些事莫要偏執太過,以免傷人傷己。」
付臻猝然回頭,滿目震驚,卻見陳洛冰垂眸,避開了她的視線,門一點點關上,她彷彿也逐漸融入了昏暗之中,一點點消失不見。
門被徹底關上。
付臻只覺得如腳下生根了一般,再難邁出去一步。
假作真時真亦假......陳洛冰究竟知道些什麼?
分明此前她們從未見過,難道修道之人當真能看破天機?
翠環擔憂地扶住她:「小姐?」
付臻狠狠閉了閉眼:「我沒事。」
她回頭再看了一眼房門緊閉的側殿,一時間方寸大亂,腦中如同被貓玩弄的毛線球一般,各種思緒交雜,惹得她心煩意亂。
「先回去吧。」
天色漸暗,白夫人一眾收拾好行囊便準備下山。
蘇姨娘許是見過了女兒,此刻臉上也帶上了幾分笑,正同丫鬟低聲說着話。
白夫人站在院里,見付臻回來了,笑道:「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我就得讓你表哥去找你去了。」
付臻打起精神,將紛繁的思緒藏好:「是臻臻的不是,讓舅母擔心了。」
白夫人示意翠環二人去廂房裡收拾東西,自己挽着付臻的手到自己房裡坐下:「這有什麼,倒是你,臉都白了,可是被風吹得頭疼了?」
付臻抿了抿唇,沒想到白夫人這麼敏銳,只是她下意識想隱藏方才她和陳洛冰見面的事,因此便也順着她的話說下去:「是有一些,冬日裡風大,我賞景忘了時辰,現在倒真有些頭疼。」
「你呀,還是小孩子心性,若你喜歡青城山,之後舅母多帶你來幾次便是,這些花草樹木又不會長腿跑了,何必急於一時?」白夫人關切道,忙讓丫鬟把手爐拿來,塞到付臻手裡,「你暫且暖一暖,回府後我讓大夫給你瞧瞧。」
付臻忙截住她的話題,她可不是真的受了風頭疼,何必讓大夫來:「不必了舅母,想來回去睡一覺便好,大冷天的,就不必麻煩大夫跑一趟了。」
白夫人聽出她的不情願,只好順着她道:「那便罷了,只是若有什麼不舒坦的地方,千萬要跟舅母說,不必強撐着,侯府家大業大,不必你省着點銀子。」
付臻含笑應下:「好,臻臻明白。」
下人們手腳很快,一眾人趁着天還亮着下了山。
付臻打眼瞧過去,卻見似乎少了誰,仔細看了看,卻是陳庭風不見了。
男子的廂房離院子有些遠,一整個下午也不見他的身影,許是有什麼事絆住了手腳,早早離去了。
付臻也不在意,順着人流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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